他输了?
王四崇愣在那里。
明明他射中的野猪当即便死了,而燕云朝射中的野猪却冲着他们冲了过来。好吧,他射中的是小野猪,而燕云朝射中的却是那头成年大猪。且燕云朝毕竟是女孩子,年纪还比他小,他确实有些胜之不武,可这也不能就说,他输了吧?
陈嘉茗最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当然看出了王四崇一愣过后,那点儿不服气,便浅浅一笑,指着那头被云畅摔的惨不忍睹的野猪道:“王兄上前瞧一下,便知道我为何这么说了。”
王四崇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拜云畅做老大的事,忙跑上前去,仔细一瞧,顿时无语。
他的确是输了。
他力气极大,一射即中野猪的头部。所以那头小野猪才会死。
而云朝射中的,却是野猪的眼,一箭对穿双眼,这样的射术……如果这丫头是个小子,如果假以时日她长大后臂力增加,又或者,她有她妹妹燕云畅的那份力气……自己在她面前,顿时就会被秒成渣。
什么县学箭术第一,和燕家这位小姑娘比起来,他的箭术又算什么?
王四崇的脸,顿时红起来。
曾经他有多为自己的骑射骄傲,这会儿就有多羞愧。
难怪叔父总是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也是为什么被叔父当成未来马帮帮主培养的自己,背井离乡,被叔父送进清江府漕帮的地界,又送他进县学读书的原因。
从前他总不以为意,县学里他读书虽然排末流,可一身武艺却无学子可比,骑射更是无人能及。他还曾得意,觉得叔父完全就是想多了,在北地,大家都是马背上混上的,同年人里他都所向无敌,到了南方,难不成他还能不如人?
可今天,两个小姑娘生生给他上了一课,什么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云朝见他神情变幻莫测,还以为这小子羞臊了。她这还有事儿想请人家帮忙呢,若叫这小子恼羞成怒,从此看她不顺眼,那她岂不是损失大了?
云朝忙上前道:“哎呀,其实我这也就是运气。王大哥你才是真厉害呢,你只一箭,这只野猪就挂了,我那一箭,要不是我家畅儿厉害,刚才可就伤着陈大哥了。还是王大哥你赢了。我就是死爱面子,刚才才了说自己赢了的话。”
陈嘉茗:……伤个屁,刚才我不过是怕自己躲开,你们两位姑娘又离我那么近,那猪正发狂,没了我这个目标再转向你们,伤了你们罢了。早知道你家小妹比那猪凶残的多,我吃饱了撑的不躲?再说我不躲,那也是因为一只双眼被穿,忆死了的野猪,还不至于伤了我呀。
云朝可没看到陈嘉茗那膝盖中箭一脸蛋疼的神色,她还在担心王四崇,怕他觉得丢了脸,正想再说几句开解开解,好歹挽回王四崇的面子呢。
不想王四崇纠结了一回,便嘿嘿一笑:“输了就是输了,不亏是我老大的姐姐。你这箭术是同谁学的?怎生这般厉害?可有什么窍门没有?往后多和你讨教。我原还遗憾找不到对手呢,现在可不就有了?你放心,看在老大的份上,就是没输,那五石弓的事儿,我也会办,更何况我现在也是输的心服口服。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云朝:……这小子连七八岁的畅儿都能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要自己的箭术确实胜过他,他这样的心性,又如何会与自己生隙?果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怪道祖父总说这世上,便有些人,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总有一颗赤子之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云朝感概了一句,虽然意思有些不尽之处,可她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这一句。
有时候,还真是这些江湖人的性子,才率真可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先是回乡途中的各种艰难,看尽了自家三个哥哥为了几个弟弟妹妹们能吃饱肚子,各种算计,四处坑人。再后来回了乡,因原身和原身父母去世的原因,哥哥们或多或少,对族人都存了偏见,便是连五叔和七叔祖家,虽不象与同族人那么不往来,可也不象如今这般亲近。
再后来,接触最多的同族人,也多是读书人,心里总是有些弯弯绕绕的想法的,她其实是个喜欢简单直接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大牛走的近,并且能接受王大妞的原因。
王四崇一席话,云朝想着自己的算计,不免惭愧起来。
陈嘉茗却是听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一句,暗自在心里品了一品,看向王四崇的眼神,也渐添了些暖色。
“那我可谢谢王大哥了。我妹妹的五石弓,可就落在王大哥身上啦。”
“嘿,这是多大点儿事,不就一把五石弓么?你放心,三月之内,我必送老大一把绝世好弓。”
王四崇不当回事儿的挥了挥手。
云朝想了想,笑道:“我家妹妹可还未满八岁呢,再说她是小娘子家的,什么老大不老大的?王大哥你要愿意,我们往后就叫称你一声王大哥,你只管把我们当妹妹就是了。左右我们叫你一声大哥也不吃亏,我们家可是有作坊有铺子的,往后生意上的事情,还有的求王大哥的地方呢。”
王四崇虽然觉得不能认老大有些遗憾,不过一想人家都说了称自己一声大哥,自己也可以把她们当妹妹待,这可比找个老大还要亲近。以后想蹭饭,也能理直气壮些不是?
再说他又不是真不懂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