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沈伯言了。”
“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这样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让尹清芳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伸手就探上了沈伯言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沈伯言,那你是谁?”
沈伯言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难掩苦涩苍凉,伸手就抓住了她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姨母,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尹清芳听了这话更急了,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是啊!所以才让你说给我听啊!我不知道你就这么让我一直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啊?莫丫头究竟为什么那样,你又究竟为什么这样?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我这更年期,脾气可丑得很!”
沈伯言嘴唇紧紧抿着,其实心中在挣扎,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值得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倾诉,一个安慰。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宣泄的出口,尹清芳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那么,如果是对她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伯言只有片刻的挣扎,然后心中就渐渐松动。
他的声音低沉的,语气中带着浅浅苍凉,语速不快,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将所有的事情说给了尹清芳听。
除了那两份他和莫长安的亲子鉴定报告,几乎能说的他全部都说了。
尹清芳从刚开始站着听,到后头,手撑着办公桌面快要站不稳,到最后,直接跌坐进了椅子里。
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是茫然,是无措,是不可思议。
嘴唇都有些白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所以……”尹清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语言的能力,“所以你是说……你是说……沈勋还活着?”
尹清芳难以想象,明明当初就已经死了的人,死了这么多年了。
她还记得当时尹清沐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虽然自己素来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是那个时候,也还是于心不忍,始终陪在她身边的。
她还清楚记得,尹清沐当时哭得歇斯底里,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绝望地问道,“清芳……阿勋死了,伯言还小,我……要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
“嗯。”沈伯言听了尹清芳这问句,就应了一声,“他不是沈勋了,他现在是卓昭然,卓越集团的创始人,差不多二十年前在英国开创了卓越集团的卓昭然。我见过他了,被那场车祸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想,那场车祸,他的确是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死掉了。”
尹清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是……要如何平复?
信息量太大了。
她一瞬间理解了,为何长安那丫头会哭得那么惨了,她是真的对伯言用了心的,站在她的角度,该多愧疚啊?
沈伯言这一辈子活到现在,甚至搭上沈勋的一辈子,都是活在沈长恭的计划里,为了乔薇母女所设定的计划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角度,应该多愧疚啊?
最重要的是,她甚至还毫不知情,毫不知情就这么被扣上了这样的帽子。
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伤害伯言的人之一,还有她的母亲……
她该多难受,她该多愧疚啊?
那丫头,该怎么面对伯言啊?难怪她会那么难过,哪里是两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原来就是因为这些事情。
她自责他受到的伤害。
他担心她自责而自我苦恼。
“所以,说老实话,我不知道我是谁,爷爷,原来不是我的爷爷,父亲,也当了二十一年别人的父亲。我不姓沈,似乎也不能姓卓,那么我是谁呢?姨母,你说……我究竟是谁?”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傻孩子,你就是你,从来就不是别人,就算不是沈家的人,就算也不能姓卓,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你自己,从来不是其他任何人,也没必要因为其他任何人的事情,来委屈自己折磨自己。”
尹清芳无奈地叹了一句,然后就伸手轻轻拥抱了沈伯言,他以前还小的时候,她也总是会搂着他,算起来尹清芳抱他的次数,比尹清沐还要多。
只是此刻她抱着沈伯言,才察觉到自己这外甥,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行,像是浑身的肌肉都结节在了一起一样。
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背,“放松点,没事的,放松点……”
她声音柔了几分,头贴在沈伯言的胸膛上,“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就算没有沈氏,就算不在沈氏,也打不垮你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没有做声,但是不得不说,有一个人能这样安慰一下,有一个长辈能这样安慰一下,还是让他的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你可是名校毕业的海归,斯坦福大学的双硕士,在沈氏执掌几年的资历,你到哪里都好走的,放心吧,没事的。”
“谢谢你,姨母。”
沈伯言终于出声,认真说了一句。
尹清芳点了点头,“唉,姨母就是心疼你,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心疼得很。”
说着就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现在,笑一点,情绪好一点,别苦着一张脸,去守着你老婆吧,我让人把她转到病房去,她因为这事儿心里头也难受,刚才哭得是撕心裂肺的我看了都心疼。她是真心疼你,大热的天,就这么在路上走着,弄得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