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黄明月下楼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些异样。
黄安娜不在,只有潘丽贞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慢悠悠地喝着牛奶吃着三明治。要是搁在以前,不等黄明月走下最后两级台阶,潘丽贞总会笑容满面地和她打个招呼。不过,今天潘丽贞却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黄明月心中暗笑,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世,潘氏母女将他们害得那么惨;转世重来,不可能变得那么贤良。黄明月已经厌倦了每日和她们虚与委蛇,昨天她本来是可以自己打车回来的,却偏偏拨了王司机的电话。
桂珍听到声响在厨房门口探了探头,看到是黄明月,又把身子猫了回去。
黄明月眼角扫到,却也不动声色。桂珍年纪轻轻,却是十足的势利眼。前世,她经历多了雪上加霜的事情,桂珍的这点把戏根本算不上什么。
黄明月在潘丽贞对面坐下,潘丽贞优雅地咀嚼着三明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小姐,你要吃点什么?”许妈出来,殷勤地问道。
“随便吧。”
许妈满脸笑容:“厨房里准备了皮蛋瘦肉粥,豆沙馅的包子,刚榨好的豆浆,新拌的腐皮香菜……”
“不用那么麻烦,给我拿份牛奶和三明治就好了。”黄明月不挑食,中餐西餐只要是好吃的,她都能吃得香。
潘丽贞端牛奶的手一滞。
许妈将牛奶和三明治送了上来,很快就窝回到厨房去了。在黄家干了那么多年,气氛好不好她还是能够敏锐地感知到的。
黄明月喝了口牛奶,等着潘丽贞发难。
果然,潘丽贞将碗碟往面前一堆,脸上似笑非笑:“明月,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黄明月笑得甜甜,“阿姨呢?”
“昨晚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省去寒暄,切入正题。
黄明月满脸的抱歉:“有点不舒服,就想先回来了。”
“怎么不让吉诚送你回来?”潘丽贞掂量着黄明月的笑容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我后来知道了,说了他一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来?路上万一有些磕着碰着可是不得了的。”
黄明月笑容愈深:“就怕表哥担心,我特意麻烦王司机载我回来的。”
“哦!”潘丽贞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情这丫头就在这儿等着她呢。她想了想又道:“都是自家人,其实你也不用和吉诚客气。”
黄明月笑笑没说什么,低头咬了口三明治,新鲜的生菜咀嚼在嘴里发出令人畅快的沙沙声。
“你觉得吉诚人怎么样?”
黄明月就是装得再傻也得听得出来潘丽贞的言外之意,需要那么直接吗?她还在斟酌着措辞,就听到潘丽贞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了下去。
“吉诚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潘丽贞瞟了黄明月一眼,似乎是要引起她的共鸣,“他十三岁那年,家里出了场大事故,他爸妈都不在了。”
黄明月沉默地听着。潘吉诚的身世她早就知道,要是没有十五年前的那一场大火,黄毅庆永远不能染指到潘氏企业的内核,而潘吉诚的父亲潘越应该也会在各种有利因素的作用下,成为t城商界的明星。
十五年前的那场祸事,对黄毅庆来说是人生的转机,而对潘吉诚来说不啻是椎心之痛。
不过,黄明月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潘吉诚的悲剧不过是天灾,而黄明川的车祸更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一想到潘吉诚的手上也沾染了明川的血,她就恨不得他更惨些才好——虽然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可是那种悲伤的记忆刻骨的仇恨却是镌刻在黄明月的脑海里,掺杂进了她的血液中。
潘丽贞留心着黄明月的神色,继续道:“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些年他也走过一些弯路,所幸现在也算是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和安娜两兄妹打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一直很好。”她顿了顿,又道:“现在你和明川来了,我希望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也能和睦相处。”她说着说着差不多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表哥人很聪明。”只可惜这份聪明没用到正道上。从小遭遇变故是会对人的性格造成巨大的影响。就像是她从小缺失父爱,沉溺在金文璐给她的关爱中不能自拔,最终是飞蛾扑火。而潘吉诚似乎要更扭曲些,他从来都不缺钱,可是却中了金钱的诅咒,为了获得更多的支配金钱的权利不惜踏上了罪恶的道路。
潘丽贞不知道黄明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没多想就顺着这话接了下去:“吉诚是聪明,可有时候聪明得转不过弯来。他也算是老大不小的了,终身大事也只有我这个做姑姑的替他操心着。”
黄明月很配合地红了红脸。
“不瞒你说,这些年也交往了一些。”潘丽贞摇摇头,“按我看,也都没有几个如意的。不是些锥子脸的小明星,就是些做着灰姑娘美梦的女孩儿——全都是看中了他的钱。我和他说了,这样的玩玩可以,可要是真想娶进门来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黄明月心里冷笑,潘吉诚表面上看起来对黄毅庆潘丽贞算是恭敬有加言听计从,可是暗地里却早有了另起炉灶的心思。只不过她的出现,让潘吉诚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比起和黄毅庆撕破脸自立门户来,娶了她便能进一步巩固他在黄氏的地位,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潘丽贞见黄明月含羞不语,又道:“其实,吉诚对你……”
“我知道,表哥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