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普渡方丈那正襟危坐、双手合十模样,庸王姬昭哈哈一笑,学着普渡模样合掌问道:“请问方丈,僧人为何要剃掉头发?”
普渡禅师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跟着说道:“俗世之中,情、爱、名、利诸多尘缘如发丝一般纠缠人生,让人平添无数烦恼,剃去头发,便是斩断尘缘,让人从此可以忘却烦恼。-..-更有一层意思,因为头发受之父母,剃去头发,便是从此斩断与俗世血缘联系,从此一心向佛。”
庸王姬昭听了,心中暗骂:“这些秃驴从人‘私’心出发,谎称信佛便可忘却一切烦恼,教人抛弃亲人,只顾崇佛求自己安心,何等自‘私’,何等邪恶!”笑道:“方丈此言差矣。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可见眼睛才是烦恼之根源。若真的想断绝烦恼,理应毁去双目才对,斩去发丝又有何用?人更有双耳,可以听见世间美声,便生出向往,听见豺狼戾叫,便生出恐惧,听见儿‘女’啼哭,便生出怜爱,有这一切,如何叫人忘却烦恼?应以水银灌人双耳,屏绝世间声音,然后方可彻底根除烦恼。”
“阿弥陀佛!”普渡方丈瞿然睁开眼睛,诵了一声佛,“我佛以慈悲为怀,怎能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殿下身为庸王,理应心怀天下,教人向善,如何说出这等凶戾之言?”
“哈哈哈——”姬昭大笑不止。半晌,止住笑声,以手抚‘胸’,盯着普渡说道:“姬昭只是一个俗人,心中充满了各种情和‘欲’,自然有无数的烦恼,但姬昭却不怕烦恼。因为在姬昭看来,人之所以烦恼,并不是因为情和‘欲’本身,而是因为情和‘欲’所带来的无法推卸的责任,勇敢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方是真正的慈悲,而躲入空‘门’逃避责任不过是懦夫行为、自‘私’自利行为,又从何谈起慈悲?在姬昭看来,佛家所谓慈悲,不过是对自己的慈悲,是利‘私’利已的慈悲。”
“阿弥陀佛。”普渡方丈这才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双手合十,紧盯着姬昭说道:“殿下身为庸王,位高权重,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便觉得尘世间一切都好。然而,世间有几人能像庸王殿下这般富贵?若有一天,当荣华散去,只剩下烦恼之时,庸王殿下还会如此这般留恋尘世吗?所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切皆是幻象。唯有崇信佛法,修得佛身,才能跳出轮回,得到永恒大自在。”
“理屈辞穷时,便搬神‘弄’鬼吓唬人,这秃驴又在玩‘弄’玄而又玄之术。”姬昭心中暗笑。却郑重说道:“佛法自西域传来,不过数十年时间,其理义究竟如何,尚不得知。姬昭今天来此与方丈禅师说理论道,却是不分高下。姬昭打算开一个辩佛会,让朝云寺诸位禅师和太学院名儒坐而论道,争论佛理高下,并邀请京城中王公贵族临场观佛义果然奥妙,诸王公贵族自然崇信佛法,佛法自此便可在大周王朝兴盛,若众位禅师说不过太学院各位名儒,便是输了理,佛家从此便要退出大周王朝。”说到这里,姬昭忽然停了下来,紧盯着普渡禅师看了一会,含笑说道:“不知方丈禅师可敢应战?”
“阿弥陀佛。”普渡禅师口中念着佛号,心里飞快地转着,“姬昭此来究竟何意?莫非因为兰陵王之事,朝廷对朝云寺起了疑心?还是因为一群腐儒闲极无聊,想要一逞口舌之能?”沉思良久,方才点头道:“佛法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自然不怕争辩。佛理愈辩愈明,佛义愈彰,照彻尘世间愚昧之心,使其顿悟佛法。朝云寺诸僧愿与太学院诸儒举行辩佛会。”
庸王姬昭闻言心中大喜:“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拱手说道:“既如此,姬昭这就回去邀请京中诸王公,做好准备。明天巳时整,请朝云寺二十一位禅师全体光临蔽舍,姬昭沐浴焚香以迎。”
“这?”普渡方丈有些迟疑,“不瞒殿下,本寺现下有七位禅师正在外地宣扬佛法,恐后天才能回来。要不,就由本寺现有十四位禅师明天赴王府受教?”
“不要紧。”姬昭拱手笑道:“能请得朝云寺全体禅师光临蔽舍,是姬昭的无上荣耀。就在后天巳时整,请朝云寺全体禅师光临庸王府,姬昭沐浴焚香以迎。”
“阿弥陀佛。”普渡方丈高声诵佛,“佛法若能在大周王朝广为传扬,普渡众生,庸王殿下自是首功。善哉。”姬昭听了这话,收起笑容,郑重说道:“佛理若能放出光辉,照彻世间黑暗,姬昭愿意皈依佛‘门’三宝。”
“阿弥陀佛。善哉。”普渡方丈冲着庸王姬昭合手施礼,随即闭上了眼睛。姬昭拱手施礼,跟着起身向外走去。
当姬昭的身影从方丈禅院消失时,普渡方丈慢慢睁开了眼睛,冲着虚空中望了一眼,轻声说道:“出来吧,普济师弟。”声音刚落,一个身披彩‘色’袈裟的‘精’瘦光头和尚凭空现出身来,正是曾在明州城和武英侯庞定国‘交’过手的普济禅师。
“方丈师兄,”普济甫一现身,开口便问道:“你真的要去庸王府参加辩佛会?难道,你没有察觉现在镐京城里有一些诡异的迹象吗?”
“普济师弟,请坐。”普渡方丈不动声‘色’伸手示意普济禅师坐下。“我当然知道镐京城里正在发生什么。现在,兰陵王已经晋封为恒王,离太子之位只有半步之遥。对此,庸王等人自然十分不甘,正在四处活动,寻找打击恒王的机会,庸王将矛头对准我朝云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