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来拉阔尔部族,好奇,却不算陌生。部族栖息地几乎完全保留了斯坦帕原始部落的面貌,房屋,道路,装饰,与千年前的典籍上记载的别无二致。房屋完全是斯坦帕的古老风格,粗木制,尖顶,屋檐上用色泽鲜艳的彩漆画着特别的图案,房檐最高处有各式各样的木雕动物装饰,不过天色太暗看不清。部族领地中到处都是树丛,显得更加天然原生态。
潘森领我们走了一段,越过一条小溪,然后折而向东,穿过几间拉阔尔族民居,又绕过一片树丛,最后来到离山崖边不远的一间小木屋前。这间木屋和其他民居是一样的样式,房檐前的装饰我现在看清了,是一只木雕的龙。潘森开了屋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便也弯腰跟着他做了个同样的手势。
于是女神先进去了,我们俩才跟上。屋子里有点暗,不过倒比外面看着宽敞,深棕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声响,有某种怀旧感。正对着屋门的墙上交叉挂着一对古老的斯坦帕战矛,矛骹处两只火凤翼各自分向左右。屋子正中央是个小矮桌,扣着几个木杯,但没有椅子。潘森去找了火柴划亮,我这才看到周围墙上有几盏样式很特别的小油灯,他一个一个把它们点燃。
小屋里有了火光,立时变得温馨起来。潘森又去一旁的旧柜子里拿了几个坐垫出来放在矮桌周围地板上,然后拎了个水壶出来。但没水。我向他摆摆手示意不用,从自己背包里拿了水瓶出来,放在矮桌上。
他不说话,连带着我都觉得声音多余了。作为一个小姑娘就该矜持点,那么多话干什么。
这是潘森在拉阔尔部族的小屋,他家。人常年不回来,但屋子还是一直收拾得很干净,大概是部族在帮他打扫。天已经全黑,窗外有时传来几声猫叫。蕾欧娜的圣剑与盾,潘森的盾矛,还有我那两柄轻便小巧的长剑都靠在墙角,我们三个则围着小矮桌坐着,人手捧着杯水。墙上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火焰偶尔不安分地一跳,影子就跟着一起一跳。
三人之间有些事情得聊,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二位,不管我在学院时给你们哪位添过多大麻烦,你们都特意远道而来了,我十分感谢。”我说,“这次的工作很重要,而且可能还有点危险,希望你们务必能按合同条款上要求的配合我。”
两人一起点点头。我又看看潘森。“刚刚多谢你把我带进来。但是接下来我能不能,不装女孩子?”
潘森挺惊讶,他飞快写了纸条来:你听得懂?
“我当然懂,我翻译过你们这儿多少东西。”我扶额,“明天不是要见长老吗?我去跟他说,他会同意我进来的。”
“小子,你要是在这儿装女孩,还真吃得开。”蕾欧娜说,“拉阔尔族和烈阳族的女人都是我这种个头,小巧玲珑的外族女孩子特别抢手。”
蕾欧娜说完就开始笑,先是使劲抿着嘴,然后低下头,最后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潘森也开始忍着笑了。我们两个都是连蒙带骗进来的,她装了个男人,我装了个女孩。这事情哪里不对。
“二位,衣服不合适了可以换一件,性别哪有随便换着玩的?”
“可你装拉阔尔族人装不像啊,连女族人都不行。你个子不够壮。”蕾欧娜说,“而且你看你这身衣服。”
别提衣服了,能有换的我绝对立刻换。纸条又递了过来:你毕竟是装女人进来的,暂时不能露馅,先忍到明天见长老吧。
只好如此。我点点头,赶紧换个话题。“关于这次的工作,我要找一枚在巨神峰的符文。”我说,“是很久以前的古物。你们有印象吗?”
两人一起想,过了一会儿蕾欧娜先开了口。“我从没听说过这里有符文。”她说,“拉阔尔部族不用魔法,更不用符文。”
“烈阳族呢?”
“烈阳族只祭拜太阳,更没有了。”蕾欧娜说,“你不知道吗?太阳的能量——”
“没法铸成符文。”我答,“这我还是知道的。”
我就不再补一句我的也不行了,免得又刺激到她。不过太阳的能量无法铸造符文是魔法理论里的自然常识,而我的魔力不行纯粹是因为肯定会把熔炉炸飞。
所以谁也不敢让我试,所以就从没铸过。我的魔力如此讨嫌,跟我的人一样。
蕾欧娜点点头,不再说话。另一个的纸笔这时也动了,简简单单一个字:没。
还是得出门打听。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符文的细节,离开沼泽之前我看过莎草纸,记载中藏于巨神峰的这一枚符文是红色的,图样是一枚战矛尖。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叫帕提赞的战矛矛尖。这是种极其古老的冷兵器,上溯至少千年,历史典籍中关于它的记录十分稀少。
但我今天中午在莫格隆关博物馆看到的,那几枚刚从西南隘口出土的霍卡斯战矛尖,恰恰就是这种战矛。我猜这不是巧合。
“你们两个都不知道,那我想明天出门问问其他人。我头一次来拉阔尔这里,人生地不熟,还得有劳二位。”
蕾欧娜看看潘森,在拉阔尔领地,她其实和我一样也算是客人,硬汉点点头。我又重复了一遍:“以及你们千万要保密我的身份和行踪。”
“怎么,小子,信不过我们?”
“当然不是。”我说,然后拿了背包取出凯特琳那封信,拿了里面的照片出来。“你们离开学院前见过这几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