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事情必须由少年自己解决。
卡拉看到小牛的样子时,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认为他是个需要劝慰的男孩儿。新时代了,年轻人比过去更坚强。黑夜正在慢慢褪去,停机坪上传出此起彼伏的喷气发动机测试声,昼间护航队已经准备好出击了。她和夜战队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休息。
贝克岛一如既往。队伍一旦退出战斗,战士们便会恢复旧有的生活方式。只要远离了战线,他们过去是厨子的还是厨子、牙医还是牙医。贝克岛基地的飞行员酒吧也重新开了起来,供佣兵们像往日那样找乐子。虽然屋子破旧杂乱,血迹甚至都没擦拭干净,可是酒桌、吧台,甚至射飞镖的靶盘和水果机都有了,而且还把赏金榜挂到了显眼位置。这里唯独没有星条旗,也没有空洞的标语。爱国主义成了某种热血的回忆,国难已经是过去,现在没有国界了,那些曾经的国家名字只用作地理标注而已。
觥筹交错,喧嚣不止,让人很难想起世界已经濒临崩溃,也看不出这群洋相百出的醉汉在年轻时曾一起宣誓要保卫祖国。
无论如何,没人会否定这群佣兵的功绩。贝克岛护航队像是茫茫大海上的灯塔,让那些从前美逃出来的人看到希望。人比想象的要坚强,可有时也比自估的更脆弱。有时,人会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在到达目标前,那种坚忍不拔连鬼神都会害怕;可如果历经万险抵达目标后却看不到前方希望,人会脆弱得像个孩子。
贝克岛护航队就是那个希望,他们能让逃难者不会在第一次生死劫难后因为失望而崩溃。渐渐地,贝克岛佣兵得到的捐款与资助越来越多,更多佣兵也加入到了这里。这座小小的岛屿俨然成了克制傀儡的前哨。
与之相对,此处聚集的辐射特征不断增大,傀儡事件也在明显地往贝克岛方向移动。不过这不会让佣兵们更紧张,反而让他们更加玩世不恭了。毕竟当危险到来时,人都会紧张、思考如何应对和躲避危险;可是危险程度一旦超过某个底线,人就会觉得负担太沉重,这时不如干点愉快的事情。
当某个人孤独时,他会选择第一种思考方式、紧张;当某个人在一大群人中央,他会选择第二种、放纵。
小牛自己走出禁闭室,带着某种自我赋予的任务。
看到他出来的佣兵们正在互掷酒瓶,乱成一团。角落里有个人看到小牛走了出来,高喊道:“是他!他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朝其他人摊手,“他自己走回来了。给钱!给钱给钱。”这个佣兵押注小牛会自己走出来,其他人都押在小牛会顶不住压力而自杀。
小牛并没有进入酒吧,而是来到停机坪。
自己的百日鬼型f-1v/fsw静静地停在那里。地勤早已按照卡拉的要求完成检修,给座舱盖罩上蒙布。稀疏的阳光从浓云间透射下来,映得机身璀璨发光。
昨夜的地勤把小牛的行李吊舱卸下来后,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工具箱旁边,上面覆盖着护布。这里对于难民来说已经是禁入区域,所以也不必有特别的看守。更不用说百日鬼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人退却。
“请问一下,”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是你的战斗机吧。”
小牛转过身,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身上穿的飞行服很随意,没有战斗机飞行员专见的代偿服痕迹。“是。它曾是我爸爸的。”
“你觉得它怎么样。”
“好极了。”小牛很高兴和别人谈这架战斗机,“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就觉得它和我是一体的。”
“你可真幸运。”
“你是这里的飞行员?”
“是,不过没你那么了不起。我是那边加油机的驾驶员,呼号油吧。”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并不高昂,带有着不自信,“上次的战斗,我想过来说句谢谢。”
“油吧就是你。我真意外,其实、我没想到会有人对我说谢谢。”
“没你在的话,我们机组可能回不来。毕竟我的飞机太大了,傀儡很容易就能打中我们。对了,本来我想叫机组一起来,不过,又想自己先来看看。”
“随时都可以啊。”小牛没有感觉到油吧这句话的隐晦之处。油吧是瞒着机组一个人过来的。
“你说的百日鬼系统中继器,我能看看吗。”油吧有些笨拙。来到贝克岛之前,他一直是凯文的副驾驶,大部分事务也都是凯文代劳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小牛痛快地把旁边的登机梯架拉过来,又和油吧一起合力把座舱盖上的蒙布掀开。飞机处在待命状态,启动电源和打开座舱盖都没花功夫,“中继器就是这个,在百日鬼系统和头皮型头盔中间加个白盒子,很简单。而且你看,改装基本是即插即用的,两端接口互为公母,把原接线拔下来,中间加进中继器的线,完成。我爸爸说只在联队装备的话,做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要供给整个泛美协约就得非常方便才行。”
他说完,扭头看油吧。这时他发现对方的兴趣并不在那白盒子,而是在自己身上,“怎么了?”
“昨天是你第一次用吗。”
“我从前美逃出来是第一次,不过那是我爸启动的。昨天是我第一次自己弄。”小牛觉得对方的问题有点奇怪。昨天自己用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问呢。
小牛考虑问题不像老兵那样世故,所以有时会显得很迟钝。他可不会想到,油吧关心的是中继器是否真的能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