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祎赶到的时候,大夫人正黑着脸让人把九姨娘抬到厢房,又让人去请郎中来。金姨娘伏在随安公的怀里悲悲戚戚的在哭,柯知秋神色凝重的指挥着人收拾厅堂,里头的东西碎了一地,奴仆们个个都紧绷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裴季霖跟璟新都不在家,奇勋中毒的时候,裴季霖正好也在,此时正在奇勋身边帮着破案。璟新跟着淳于恒鞍前马后弹劾人,这两人一早一晚都不见人影的。瑞祎一来,满屋子里的人瞬间都安静下来,就连金姨娘都捂着帕子,从缝隙里偷看瑞祎的神色。
瑞祎看着九姨娘,蹲下身子凝视着她,这么一折腾,九姨娘此时也醒了过来,看到瑞祎来了,当时就一下子抓着她的袖子,她怕女儿冲动。当着随安公的面,又不敢乱说什么,只得忍着心口的疼痛,对着女儿使眼色。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就先开口说道:“九丫头,先把你姨娘送到厢房,让郎中给看看。”
瑞祎平静的抬头看着大夫人,“是,我听母亲的。”随即又低头看着九姨娘,“姨娘,你好好的去休息。”
九姨娘怕极了,看着女儿的眼睛如深潭一般,这样的感觉让她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死抓着瑞祎的袖子不松开,恳求的看着她,“九姑娘,别冲动。”
瑞祎拍拍九姨娘的手,“我知道,您放心。”
看着女儿的笑容,九姨娘就被抬走了。
瑞祎看着她离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大夫人看着瑞祎一时间有些陌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明明是水波不兴的面容,却从骨子里头透出令人紧张的锐利来。还是大家认识的那张脸,只是这张脸上第一次在家人面前,透出几分杀气,没错,是杀气。
柯知秋脚下一颤,下意识的扶住了红蕉,紧张的后背上的毛孔都觉得颤抖起来。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是却发现自己张开口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满屋子的人,除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再无他声。
随安公坐在上首,看着女儿这样子,惊慌过后,却是黑着脸望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正想要问父亲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瑞祎看着自己这个父亲,从出生后对于他的印象里最多的就是,今天身边是谁,明天又换了一个,总是在女儿人堆里打转,好像他人生所有的精力都在女人身上转悠,没见他光大祖宗基业,没见他悉心教导子女,没见他为这个家付出什么,可是现在却还能这样耀武扬威的对着辛苦至极的大夫人骂一声“善妒”,对着伏小做低十几年的九姨娘一记窝心脚,当着儿媳的面还敢这样的荒唐护着一个金姨娘,丝毫不把祖宗规矩家法人伦放在心上。
她到底是为什么还觉得有这样的父亲到底是个完整的家呢?
“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随安公被女儿质疑,顿时恼羞成怒,对着瑞祎斥责起来。
“哦,原来父亲大人还知道有规矩两个字,我还以为您给忘了呢。”瑞祎轻笑一声,“母亲为这个家辛苦操持,您纳的姨娘都能伸满一双手,到底哪里看出来母亲善妒?我姨娘先后生下一女一子,与裴家子嗣有功,辛苦服侍您这么多年,也抵不上您这一记窝心脚啊。”
“放肆!”随安公被女儿这样指责到脸上,气的胸口起伏不已,“你这个不孝女,我要请家法!”
“家法?您以为这里还是大燕吗?这里是狄戎!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守狄戎的规矩吧。”瑞祎轻轻一笑,双手轻轻一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看到门外以尉大娘袁于华为首,冲进来十几个戎装打扮的女子,个个腰间佩刀,面容刚毅,动作井然有序,进来后对着瑞祎弯腰行礼,“属下参见大姑娘!”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大厅里回响,越发的令人心神发颤。瑞祎就看到金姨娘的面容上出现惊恐的神色,她却对着她温柔一笑。
金姨娘惊恐的抓着随安公的衣裳,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唇色乌青。
“都说母以子贵,那么在父亲眼睛里,因为我才有了这随安公府的爵位,那么你是怎么对待母亲跟我姨娘的呢?是不是在父亲眼睛里,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根本就比不上一个在你身边才一年多的女人?既然你如此无情,你可曾想到,我能给你这些,也能收回,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随安公气炸了,活了一把年纪,没想到被一个逆女给恐吓了。
“是又如何?”瑞祎神色顿变,“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是!”袁于华带着两人上前,如同老鹰般把金姨娘从随安公身边提溜出来,另两名侍女抓住她的双臂禁锢起来。
“公爷,救命,救命……”金姨娘吓死了,没想到裴瑞祎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动手,整个人恐惧的狼嚎起来,“我肚子里可还有裴家的孩子,九姑娘你是不想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吗?他这么小还没生出来,你好狠的心……”
“放手!你这个逆女,你这是要反了吗?”随安公气的胡子都颤了,伸出手指着瑞祎大吼。“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你去给我跪祠堂,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