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之上等人的魔道联系一经断绝,邢晓景的状况立刻好了许多。当众人手忙脚乱除下捆仙锁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缕清明神色终于回转,脸上的血肿脓包也迅速消除,恢复了平日大半风貌。
见他清醒过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邢淑彤。她将邢晓景扶坐起,头靠到自己肩膀,急急摄出冰髓青囊拔开塞口,一股清冽芬芳瞬间溢满空气。
“九转……玉露?”邢晓景艰难地侧头,与她目光对视,眉头紧皱:“你将虹语崖的七十二洞府毁掉了?”
邢淑彤僵硬着脖子,从冰髓青囊里取出一颗五彩光洁的丹药,朝他口中送去,一边轻声道:“能救你就好,你……你快服下它,否则魔气深入骨髓神魂后,会难以祛除……”
她像哄小孩一样极轻极柔,发丝拂到邢晓景的脸庞,神情关切中夹带哀色,当真如一朵梨花带雨。邢晓景有些发怔地凝视着那张脸,目光渐渐温和。可是他的动作却极为抗拒,猛地扭转头去,避开近在咫尺的九转玉露。
邢淑彤的手也僵在了半空,讶然瞪大圆眼:“邢师兄?”
“徐师兄!”邢晓景没有理她,突然奋力挣扎向前,一只手搭到徐泽龙的肩膀,使那人猛地回过头来。
两人对视片刻,邢晓景突然有了动作。
但见他捻出两指,在胸前划出一道十字符。接着真气炸裂,平行戳击向徐泽龙的额头,指尖金光闪耀星尘飞扬。众人原本注意力全在对面魔俢身上,被他骤然发出的灵压所激,齐齐回头望来,集体怔住。
“徐师弟!”“泽龙!”“徐师兄!”
云雁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邢晓景方才已被魔道完全侵染,现在突然出手袭击徐泽龙,难道是桐之上等人,在他身上依旧有所布局?
他二人离得极近,现在出手距离已然不够,眼看着徐泽龙就要被他爆发的巨力击中,众人竟无计可施。只盼徐泽龙立即反应过来,本能挪移开来,逃离邢晓景的那一指。
应该没有问题吧——他毕竟是个敏捷的剑修,闪避开伤重的一名法修,不会是难事。
可是徐泽龙那小子竟然一手搭在膝盖半跪在原地,双眼与邢晓景目光交织,没有半点动作!他就维持着一个木雕造型,任凭邢晓景的指尖灵压,汩汩流入了自己的额间!
“是传承术!”怜生水第一个反应过来,抚琴弦的双手微微颤抖:“邢晓景在将自己获得的《天机锻谱》交给徐师兄!”
“这小子果真想自杀,连灵虚的遗物也不要了!”梅成功也反应了过来,跳脚高呼:“快把他看好!传承完毕后,邢晓景肯定要折腾出幺蛾子!”
当他吼出这句话时,对面魔俢的冲击已碰触到开阳剑盾。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的巨响,将梅成功的警告声压到地底。众人已来不及关注邢晓景与徐泽龙的动向,因为开阳剑盾发出了嗤嗤呻吟,淡蓝色的薄膜朝内凹陷出巨大弧度。
有立刻崩溃的征兆!
云雁等人立刻剑境齐发,法修们也纷纷祭出防御术,将魔俢处传来的冲击艰难抵抗住,朝外圈缓缓弹射。现在的状况,是双方隔着不断凹陷又凸起的开阳剑盾,在你来我往相互较力,很像一个扳手腕游戏。
但这不是游戏,只要一方落了下层,灵压散乱后的反噬之力,足以使全局崩塌。没有人注意到,在剑盾内部的邢晓景,已收敛起指尖灵压,脸色惨白地萎顿在地,大口呼吸神色痛楚至极。
“这是师祖他老人家的……《天机锻谱》下部……”他的一只手依旧搭在徐泽龙肩头,吃力道:“师兄……你要帮我……看好它……”
“邢师弟,你现在需要恢复养伤。”徐泽龙握住他的手,焦急道:“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
“怎么……可能!”邢晓景剧烈咳嗽几下,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接着咬紧牙关狠狠道:“我要开启西宫少阴!”
“我和天茜约好了的!我们要守护问道坛,不死不休!”他的眼中迸发出两行清泪,肆无忌惮地大哭出声:“我无法不去想……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她!”
“玉虚那个叛徒……已将灵穴位置卖给了酆州……”邢晓景挣扎着摇摇晃晃起身,指着平台地面对徐泽龙恨声道:“现在他们……用魔气将灵脉堵塞,使外力无法顺利引导它!”
徐泽龙浑身一颤,剑眉微抬。
“但是师兄……我有办法。”邢晓景对他轻轻点头,轻描淡写的说着话,右掌聚集出一道炫目蓝彩,猛地击打到自己丹田。徐泽龙立刻弹射而起,与哭泣的邢淑彤一起扑向他,想要制止这个异动。
他要和叶藏锋一样自戕,以血祭激活少阴吗?!
这绝不能重演!
然而邢晓景的身体内,并无鲜血溢出,而是像蛇一样吐信出汩汩暗红。他泪流满面的脸颊又开始了迅速的腐败,眼中神光顿失,笼罩出幽暗一片。
他脖颈手背上攀起细密的黑色鳞片,因为痛楚,紧绷的肌肤下青筋如蚯蚓一样翻滚扭动。邢晓景仰天发出嘶吼,声音犹如嚎哭,震得众人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只见他的指尖窜出了银色锋锐倒钩,发狂一般撕裂了前胸衣襟。在那已爬满黝黑色的光洁肌肤上,一个虬结繁复的暗红图形,正吐露着丝丝光芒,刺得众修眼睛发麻,心底冰凉。
当今酆州魔皇,以前正是一名妖族的炎魇那迦。
炎魇图案在人修身上出现,只有一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