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梵天不破的身形恢复到原本大小,覆盖的细鳞消褪露出浅棕肌肤。长长利甲的手捂住胸前箭头,她朝后直退,靠在一棵松树干上大口喘息。心脏处剧烈的弹跳声在渐渐消失……魔化后如此坚硬的肉身,也被轻易击穿了吗?
梵天不破头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事,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她什么也来不及想了。
她的头掉了。
弯弯的眉,高挺的鼻。她的头落在身体左下方,飞白眼睑抬开,眼珠里带着凝思与惊讶。她那凸出黑鸟喙的嘴唇,正慢慢恢复出原状。
“啊!我的头!”梵天不破想尖叫高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着她的手掌被紫气环绕的剑削掉。身体当中裂开,被另一柄剑身极长的亮刃剖成两半,血与神魂同时如喷泉朝上涌出!
“啊!我的身体!我美丽的尾巴!”
梵天不破气得快死过去了。虽然在围观众人眼里,她已经死了。
赵齐放夹在大群军士与羽城卫部队里,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瞪着道场正院里的战斗。听着身边小队员紧张得牙齿磕出“咯咯咯”的声音,他想怒斥几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与大腿也在剧烈发抖。
那个五彩尾羽直冒黑气的,是魔俢啊!魔俢竟然突破宁远城的护阵,闯入了!
……还好已经死了。可杀掉她的红衣美女,背上那么大个骨头翅膀影子,看起来也不是人!还有她身边那个斑马纹样的怪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梵天不破的神魂急急飞卷从残破躯体里冲上,带出暴虐怒火!
可恨的剑修!
那个拿紫剑的天境小剑修,居然能数次避开自己魔化后的攻击。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本来也无所谓,只要再过一会,等她灵气衰竭就可以轻松宰掉了。
可惜!
神魂瞥过南宫雅尔艳红的瞳孔,梵天不破惧意顿生。拿金弓的这个太厉害了,而且好似熟知魔族弱点,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可恶啊!这次出来本想争一下脸面,结果美丽的肉身都给毁掉了!回去后定要被族人围观。特别是那几个讨厌的长老子女,会找上门来日夜嘲讽……
梵天不破的神魂环顾四周,气的快要炸裂!那些凡人士兵……竟也来围观自己的失败吗?
区区凡人,胃土雉部族粮仓里的食物而已,也配睁大着眼睛瞪着自己吗!
她怒极恨极,神魂徒然涨大伸口,朝着门外的人群咬去!
赵齐放只觉一股奇异的风迎面扑来,似卷起黑气。这风来势凶猛,似饱含巨大危险。他抽出大刀横在胸前,正要对小队员说退后!却见两米之外的羽城卫与兵卒抬手捏住脖子,双目凸出倒在地上,竟气竭身亡。
是什么东西,这样轻易就能取人性命!
赵齐放冷汗直冒,心脏在胸腔里狂扯都快呕出来了!
这时,一柄荡漾紫气的优雅长剑横在了自己身前。
长剑似乎在大口呼息,不停由窄变宽,再由宽变窄,极有韵律。在这有节奏的变化里,剑身弹射出细流喷铺,凝成一面水墙抵住眼前黑风。黑风微微颤动似带强烈不甘,片刻后呼啸着朝上空卷起,隐没进夜色。
握住长剑的是那个满身斑马纹的怪物,她微侧身朝自己低语:“走!”
“别跟来。”怪物接着在耳边说了这句,便与那红衣女齐齐朝上跃起,追随黑风而去。
“大……大人!赵大人!”身边小队员已吓得惨无人色,上前扶住他胳膊猛摇:“死!人!啦!”
“别说话,快装死。”赵齐放低声回了句,伸手捏住自己的脖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望着夜空。
他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冷汗也平息下来。在周围一片人吼马嘶的惊惶中仰躺在地,淡淡回忆。刚才那救自己命的怪物,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是……云雁姑娘。
宁远城北门外,星光染得夜草泛起微亮。
卫公蹄扬轻尘,追风蹑景在疾驰。它背上前端俯着胡金石。云雁与南宫雅尔两人搂着拼命挣扎的怜生水姐弟,坐在后方。
云雁将怜生水的小手扳开握到掌中,扭头对南宫雅尔大叫:“超载了!也超速了,两个孩子有点承受不住!”
南宫雅尔红瞳闪耀:“你已没法驾云,只能如此。夜滞符在发动,他们两个进入了道法空间无法清醒。有人在催符引他们过去,你一个人怕抱不住他们。”
“我的力气很大。”云雁咕哝着。
在萧逸尘的剑域里渡过的漫长岁月,经常遭受那位绝代高手的打击嘲讽。她发现自己出来后,找存在感的yù_wàng越来越强烈,经常难以克制。
也许这就叫被打压后的叛逆?
摇了摇头,她歪着脖子改变话题:“你是什么种族?”
“人族。”南宫雅尔回答得很快。
卫公的马蹄声“哒哒哒”,踏着草地如小鼓擂动。
红衣女子沉默了片刻:“我母亲,是妖族。”
云雁凝视她的红瞳,仿佛看见了另外双巨大的红色龙眼。心里亲切感顿生,她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宁远城池,小声道:“我认识……有一条大龙,也是妖族。我们……算是朋友吧。”
“只是,它突然就不见了。”云雁有点颓然,心里接了句:和大黄连道别也不曾有过……
南宫雅尔目中映上她的淡淡忧伤,展颜一笑:“它定会记得你。”
“妖族虽然生命长久,但记忆力却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