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葛新。
他回头盯了眼婉婉消失的海面,对云雁笑道:“你出手还是如以往一样,果敢坚决,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迹象。”
云雁望着他熟悉的音容笑貌,悲哀一bō_bō涌上心头。她第一次这么恨,恨这个可恶的成丹心魔。为什么要必须去面对这些,为什么必须要亲自出手,将这些影像斩碎!
葛新没有动作,云雁也不想有动作。
其实……能多看他们一眼也好……无论他们是什么,就算是属于自己的心魔幻像,也是一次难得的见面。她低下头,也笑了笑,开始自顾自说话:“你们还好吗?”
这时,在祝融洞内死去的剑修们,一个个都伫立到了半空,雪衣帷帽猎猎飘动,静默地专注地望着她。
云雁手底泛起丝丝凉意,不去看他们的身形,继续笑道:“我从祝融洞总算顺利逃脱,薛忆先没有再来捣乱……然后我就去了帝释天,在那里……”
她像从前在松山山涧一样,将自己在妖族的经历,朝剑修友人们一一叙述。而葛新等人并没有像婉婉一样出剑,只围聚在她身边,如同往日闲聊时候一样,专注而微笑地倾听着。
“就这样……我找到了优昙圣泉,总算要结丹了。”云雁抬起头,环顾他们,像要把他们好好记忆在脑中。她微笑对剑修们额首,语气变得严肃:“从这里出去,回问道坛休整段时间,我就打算北上论剑山。”
葛新和公孙郎一齐笑出声:“你终于决定来了。”
“是啊。”云雁的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惜,那里已经没有你们了。”
“已经没有我们了……”剑修里不知是谁,喃喃开始重复这句话。接着像受了传染似的,人群一遍一遍发出低语,犹如暗潮流动。
“我们不在了。”
“论剑山……我们已回不去了。”
“真武台,朔雪竹林,抚琴楼,弈剑庐,天一阁……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还会在世间问道。”
“云雁,我的剑道因你而亡,该如何了结这一切……”
众残魂一字一句,声音飘渺萦绕在四周。云雁深深抽了口气,按捺住如火在炙烤,如冰在蚀骨的痛楚情绪,将承影反手挑到半空。
公孙朗见状跟着拔出剑来,对她怒道:“你果然如小师妹所说的那般无情,在这里也要对我们动手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埋骨在妖族地域!”他恨恨出声,横削一剑冲到,云雁微微愣神之际,肩头被挑起大块皮肉。这里是自身的识界,所受的伤害,尽数会落在修士神魂中。
神魂之伤不比ròu_tǐ之伤,没有长期的温养,比ròu_tǐ的复原要难数倍。云雁惊骇之下,立刻回身举剑相迎,承影在半空与公孙朗的长剑相抵,发出细微的尖啸。
“你们不是真的。”云雁高声呼喊,像要努力说服自己:“你们是潜藏在我心底的阴暗情绪,难以抹去的记忆!真正的公孙朗、葛新和婉婉……他们不会如此说话,如此做事!”
“你不是我们,怎知我们没有怨恨。”葛新手中定秦这时也直劈下落,卷起罡风,他温和豪爽的表情已变得狰狞无比,对云雁发出咆哮:“来吧!受这一剑,和我们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不!”云雁努力挣扎着朝后跃起,飞得更高,脱离掉北斗剑修们的攻击包围。她因情绪激荡,话音发出颤抖:“我不能堕落在此!我要北上论剑山,追讨杀害你们的真凶,我还要沿着你们追寻过的剑道,一步步朝上攀登,我要活下去!”
她高声长啸,俯身朝下将承影刺落,剑光挑开云层,绽放出辉煌的剑芒。识界之海随着她这聚力一剑,又开始产生波动。原本静止的浪涛软软的塌陷下去,拍击回水面,发出“哗哗”的轰鸣声。
“我会活下去!”云雁咬牙迎上剑修们高挑而上的剑锋,八荒六合随着意动瞬间成形。那些白衣人影开始产生影像扭曲,碎裂的斑点纷纷扬扬,散落在空中与海面。
天地之间,遍布这些光芒,剑气交织往复,将云雁牢牢纠缠。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背后扼住她的脖子,云雁侧目望去,顿时屏住了呼吸——身后那几人身穿天梁院弟子服,当先一名女修眉目如画,五官魅惑妖艳,正是在浮世里,被自己斩杀的甄瑶等人。
甄瑶秀眉倒竖,牢牢掐着云雁的脖颈,厉声道:“杀害他们的尚有真凶,杀害我们的又是谁?将我们在世间彻底抹去了存在的,又是谁!”
“你身怀天境威能,就是这样运用的吗?”尚安从左侧出手,死死拖住云雁的胳膊,那力道竟犹如千斤,使她顿时动弹不得。那道人怒意勃发,正像地狱里爬起,前来追讨的幽魂,全身散发出凌厉之气:“等你以后掌握了天命绝杀,受害的不会仅仅是我们五人!”
“留下她的神魂长眠在此!不能让她为祸世间!”另外三名道人高声呼喊,纷纷出手从四面拉扯住云雁。他们的力量与北斗剑修们不同,竟在瞬息间将她完全制服。
怎么回事……
云雁在五人的扼制下努力挣扎,只觉那力量如泰山压顶,自己难有作为。她心底凉成一片,被五人纠缠着坠落云端,朝北斗剑修们的长剑阵型里直冲而下。
不好!神魂如果遭此重创,不仅结丹无望,还会导致本体受到冲击,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可是为什么……难以摆脱这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