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大栅栏。【..】
此时天值正午,街上依旧熙熙攘攘。鹏一行正自小心地在人群中穿行,却忽闻香气扑鼻。
饭菜飘香犹如药引,鹏已闻方超之腹鸣声,不由得一笑,道:“前方全聚德,便在此打尖用饭。”
全聚德之青衣小二甚是机灵,见一众人等进店,心知必是一干难伺候之“军爷”,不禁暗暗叫苦,然脸上还是堆满了殷勤笑意,迎上前去:“几位爷,可要来点什么?”
方超不答,四下里一顾,早已看准厨房之位,当下一闪身,便自率人到厨下去了,其余卫兵也四散开来,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然卡住此店的每一个要冲。
在座的客人已然颇感压力,店小二暗自嘀咕即便是亲王贝勒也未见如此排场,可千万莫要生出事端!
正当众人心中忐忑之际,鹏却笑道:“京师繁华重地,无须如此,且围过来齐坐。”
此言便如同和煦之暖风,瞬间驱散了店内的严霜,除厨下监视的两名华军卫兵外,余皆围拢过来,鹏方才道:“素闻京师美馔,莫妙于鸭,可人皆一只。”
全聚德之烤鸭名不虚传,色香味俱全自不必说,单是其工艺便可称得上一绝!鹏之饭量比之方超等人自是不如,仅吃了几块便放下了筷子,其余人登时放开大嚼,吃得兴起,便是那已然刮得近乎无肉之鸭架也被抓起啃食,当真是风卷残云,不亦乐乎。
见诸人皆已近饱,鹏正待吩咐方超结账,却忽闻街上传来一阵骚乱,细辨之竟有女子喝骂之声,鹏不禁眉心一皱。
自打鹏一行进店,那店小二便将近乎全部之精力放在这干“爷”身上,然这干人却不似寻常之军汉,除吃相或有不恭外,丝毫没有京师驻军那等盛气凌人,这一颗心慢慢放下,然忽见鹏神色不豫,忙过来打躬作揖道:“这位爷,可是还短了什么?”
见鹏目光瞟向窗外,那店小二恍然道:“隔壁乃一当铺,却闻其老爷驾鹤西游,临死前未立遗嘱,是以其大娘并二娘常有争执。”
这等琐事自是不放在鹏之心上,然忽闻一女子之音:“房契在你处犹不知足,若再将钱柜之营交付与你,岂不便是整个家当尽****手,又置我与何地?”
鹏忽然一怔,在这一瞬间已是改变了立时入宫面陈银行事宜的主意,谓方超道:“且先去拜访一人。”
北京城,翁同居所。
“国师爷此来,可是为银行一事么?”
鹏点了点头道:“银行乃百业之枢,各国皆盛举,唯中华独无。日本因仿西法创有银行,故兵饷万万,立筹可至,无需向国外借贷。至于开炉鼓钱铸币,流通钞票,均可济国利民,是以还请叔平大人鼎力相助。”
翁同道:“此乃强国之举,老夫自当义不容辞,然国库艰难,启动之资委实难筹,不知国师爷可有妙法?”
鹏道:“此法不难决也,可由民间及海外华商筹集股本,则户部仅需入得一二之股,朝廷便可坐享其成。”
翁同面露喜色,道:“此法当真妙不可言,有国师爷主持大局,当可大事必成。”
哪料鹏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此法虽可行,然本国师主持却有不妥之处。”
翁同一怔,刚想发话,却闻鹏又道:“中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单以一家银行甚难遍及四方,且本国师事务繁杂,矿业、铁路、办厂、练兵、学堂……一时颇难兼顾于此,还须另选贤能细细与皇上分说清楚。”
此言尽自委婉,然翁同已是心中雪亮鹏所掌控之实力已然甚巨,更兼甲午御日,声威愈隆,朝廷上下已然难掩疑虑,若在总揽银行之财权,只怕便是太后也有如坐针毡之感。想到此,便道:“然开办银行一事非比寻常,却不知国师爷可有举荐之人?”
鹏显然早已胸有成竹,道:“有一人,据闻与叔平大人有同乡之谊……”
翁同登时醒悟:“国师爷属意者,莫非便是盛宣怀么?”
紫禁城,养心殿。
年过五旬的盛宣怀整整仪容,徐步入内。
尽自他追随的李鸿章此时已然失势,然毕竟与帝师翁同拉上了同乡。更何况昨夜翁同一番长谈中虽语焉不详,然几番表明国师爷亦有此意。盛宣怀亦可称得上天地间少有之精明人物,便揣度道或是国师爷有考较自己之意,有此一个大靠山,他自然心中不慌。
请安已毕,听得平身之言,盛宣怀方才抬起头来,只见光绪帝仿佛面有倦容,手捧一份奏折出神,那赫然正是自己上奏的《条陈自强大计折》(注)!
“爱卿所言之练兵、理财、育才三大要事确为紧要,惜乎诸臣不知,全在其因遁守旧耳。”
此言当然是夸赞之意,然盛宣怀听到耳内却是心慌皇上不经意间,已是把群臣都贬了个遍,缘由却是自己的奏折!单是此节,便足以令群臣众忌!
然现下却已是箭在弦上,更何况得圣上金口夸赞,总归是风光之事,盛宣怀定定神,刚要回话,却闻光绪帝又道:“爱卿之奏折中有‘非急设中国银行,无以通华商之气脉,杜洋商之挟持’之语,朕昨夜苦思,甚有感触。”
一下便议到了正题!
盛宣怀道:“臣之见,西人聚举国之财,为通商惠国之本,综其枢纽,皆在银行。中国亟宜仿办,毋任外人银行专我大利。”
光绪帝点头道:“爱卿此折以为,银行尤为诸务枢纽。开关互市,岂有聚吾国商民之财付诸英、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