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大田。【..】
盛夏近秋,正应是生机勃勃的季节,然日军的防御圈内,却是一片死寂灰凉,但凡能入口的东西早已被拔光耗尽,军士们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战壕内,皆面黄肌瘦,两目茫然。
饥饿与疲劳,生命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似两把钝刀,慢慢地挫刮着每一个人的意志,战前狂热的武士道精神渐渐消亡。
日军指挥部。
一阵杂乱的排枪响过,满脸杀气的乃木希典大踏步跨进了门内。
大山岩张开满布血丝的双目,一直未曾好好安歇的他,尽自小心地维持着军容,然毕竟亦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语调亦显无力:“可是有违纪之兵么?”
乃木希典重重地坐下,喘了一口粗气,方道:“居然欲行偷摸之举,实为帝国军人之耻。”
大山岩闭上双目,额头青筋跳动了几下,忽然睁开,道:“可是欲盗马匹么?”
日军各部骑兵早已变成了步兵,大部分战马皆被宰杀果腹,然尚存一丝侥幸的大山岩还是命令留下一部分马匹,以作最后的突击,然明眼人却深知,留马之举更是为一众军官突围之用!
见乃木希典点头,大山岩呼出一口气,道:“将现存马匹尽数宰杀,马皮、马骨并内脏皆不得弃之,平分与各部将士。”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一怔,资格最老的野津道贯率先质疑道:“若无马匹,便是突围亦难,至于粮草困难,不妨再行组织小队突击,或可自华军处有所斩获。”
大山岩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便能突围而出,又将何去何从?”
一阵沉默,此刻朝鲜局势已明,日军一败再败,即便退至釜山港,然无舰船接应,亦只能束手!
大山岩这句实话刺穿了一众指挥官心中最后的泡沫,乃木希典霍然起身,道:“余请命率部出击”
野津道贯道:“士气已衰,出击必败。”
乃木希典宛若急红眼之斗鸡,怒斥道:“然则便是死于冲锋之路,亦胜过束手待毙。”
野津道贯右手按住指挥刀,手背青筋已然爆起。
眼见二人起了争执,奥保巩忙出言劝道:“大敌当前,切切不可自乱阵脚。”
乃木希典一脚踢翻木凳,正要再言,忽闻“砰”的一声,却是向来和蔼的大山岩一掌重重地击在了桌案之上。
统帅发怒,便是狂态尽显的乃木希典也不禁噤声,几双眼睛皆望向大山岩,后者却又闭上了双目,恍若沉睡。
始终身处地图之前的儿玉源太郎终于回转过身来,适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充耳不闻,目视大山岩道:“再度坚守实乃下策,不若分两路突围。”
大山岩睁开双眼,其余诸人也凝神静听,只闻儿玉源太郎又道:“釜山方向必为华军最强之防御点,可先遣一军自此处突围。”
此言一出,诸人皆是大眼瞪小眼明知此处乃华军防范最为严密之处,还要以此为突破口,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之反应早在儿玉源太郎意料之中,他扫视了一遍室内,又道:“此路可由本将军负责指挥,其余诸君,可于战斗打响之后,自西北方向华军结合部突围。”
北上!反其道而行之!
众人精神皆是为之一振,若此行顺利,或可进抵仁川湾附近,而华军海军封锁仅是针对对马海峡,若能再于仁川湾附近征集渔船,或可摆脱华军追袭!
乃木希典并野津道贯皆是摩拳擦掌,对于他们而言,能逃离朝鲜半岛这块死地,便已是当前最大的愿望!
大山岩的目光缓缓自众人面上游移,终于点了点头。
战马的悲鸣声不时响起,这些平素里被骑兵视若手足的“战友”一一倒在了屠刀之下。一个个大铁锅被架起,随着水花四溢,大块大块的马肉便开始了翻腾。
已有十余日未尝一饱的日军士兵们打着饱嗝,面容上终于重显神采。
“两军相遇勇者胜,现在是比拼意志之时,华军亦到了崩溃边缘,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奋起你们的武勇,冲垮华军的阵地,到釜山去,那里有粮食,有姑娘,还有我们接应的舰队……”
儿玉源太郎声嘶力竭地激励着每一个将士,直到参与突击的士兵尽皆双目尽赤。
仅存的一丝武士道精神被马肉与儿玉源太郎的演说强行激发了出来,抑或是他们也不想再受此煎熬对于这些士兵而言,相比死亡,等死更令他们恐惧!
暗夜有声。华军的火力很快全开,充任炮灰的韩国人仅仅前进了不到一百米,便即抱头向后鼠窜。然迎接他们的却是日军的子弹与刺刀!
于是,这些韩国人再度转身,向华军的阵地冲去,只不过这一次,大多高举双手,投降的声音在暗夜中是那么响亮。
“冲”儿玉源太郎已然顾不得这些,对于他而言,大量的韩军涌入华军阵地或可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阻碍华军的火力点,分散华军的注意力!
儿玉源太郎的拼死一搏居然收到了奇效!尽自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数千名日军还是在华军的阵地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这是逃生之门?
求生的yù_wàng迅速蔓延,数千名日军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自缺口处挤出,儿玉源太郎的瞳孔却猛然收缩,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映出了甲午之战时的场景!
渤海湾,联峰山下,华军那天罗地网一般的交叉火力,至今还是儿玉源太郎的噩梦!
“注意队形莫要太过集中……”话音未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