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已到,复电未至,李鸿章只得自行拟了一个说帖,除承认朝鲜自主外,对日本其余三项要求均进行了驳斥:
一、割地一项,“日本与中国开战之时,令其公使布告各国曰:‘我与中国打仗,所争者朝鲜自主而已,非贪中国之土地也’”。(..网首发)若“徒恃其时兵力,任情需索,则中国臣民势必尝胆卧薪,力筹报复。”
二、赔款一项,“日本所索赔款,既名为兵费,较之日本所索之数恐不及其小半”,“且限年赔费,复行计息,更属过重不公,亦难照办。”
三、通商一项,“中国如准洋商在华造土货,势必尽夺小民生计,中国以此等利益准予日本,各国皆援一体均沾之例,则华商之制造厂所立即挤倒矣。”
伊藤博文拍案大怒:“如果不先加以彻底的反驳,使其迷梦觉醒,恍然悔悟,则对方终不能了解现在彼我之地位,将续作痴言哀诉,徒使谈判延长。苟我不指出其论点的谬误,可能使局外第三者发生日本虽胜于力而屈于理的怀疑”。
陆奥宗光点头道:“与其在空洞的理论上与之喋喋不休,不如在事实面前迫其就范。”
“希中国使臣能深切考虑现在两国之间的形势,即日本为战胜者、中国为战败者之事实。若不幸此次谈判破裂,则我一声令下,将有六七十艘运输船只搭载增派之大军,陆续开往战地。如此,北京的安危亦有不忍言者。如再进一步言之,谈判一旦破裂,中国全权大臣离开此地,能否再安然出入北京城门,恐亦不能保证。此岂吾人尚可悠悠迁延会商时日之时期乎?”
“如之奈何?”光绪帝将电文掷地。
“欺人太甚,”李鸿藻道,“可迁都再战。”
翁同道:“宁增赔款,不可割地,只怕人心尽去。”
“暂缓签约,速告知俄、法、德三国公使,使其出面调停。”徐用仪道。
一众军机议论纷纷,突有一言,声疾色厉:“战字不能再提!”
众人回首,却是孙毓汶。“台湾虽去,却无损大局,请圣上三思。”
“台割则天下人心皆去,朕何以为天下主?”光绪帝实在忍耐不住,亲自出言责问。
“前敌屡败,再战殊无把握,为今之计,应电告李中堂,割地不过一块,赔款不过万万为上。”
光绪帝闻之顿足,他只望其余人能出言驳斥,但众枢臣皆默然,显是无甚办法。
“万岁,”翁同开了口,“国师爷有对日决断之权,兹事体大,可请国师爷决断。”
“李鸿章古稀之年受此重创,着即归国将养,暂委李经方为全权大臣,钦此。”
谁也未曾料到,鹏接到垂询后,只是不痛不痒地上奏光绪帝,下了如此一道圣旨。
“如此日方毁停战之约又如何?”孙毓汶便要立即递牌子。
“慢。”徐用仪道:“此事自有国师爷一力承担,孙大人毋需出头。”
“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纵然先前国师爷算无遗策,然此事却是非同小可,若有疏漏……”
“皇上已然下旨,仅凭孙大人之言便可收回成命么?还是静候其变罢了。”
“日方若诚心和谈,先行处置行刺中方全权大臣一事,再行和议。”
行刺中国使臣之举已国际舆论大哗,日方也只好委任山口法院判凶手小山六之助无期徒刑。
“李经方办事不力,着即卸任全权大臣一职,另委罗丰禄为全权大臣,即行赴日。”
李鸿章归国未几,清廷再下旨意,伊藤博文与陆奥宗光终于明白,清廷以上种种,全为一个字“拖!”
山县有朋终于按捺不住,本来他就对自己的征清三策被否决耿耿于怀,这下终于找到借口发难,直截了当地要求驱逐清国使团,撕毁停战协定。
和谈数月无果,伊藤博文也不得不赞同再给清国一点颜色看看,并于当日下午会见已然卸任的清使李经方,下了最后通牒:“若再不允可,停战协定自即日起完全失效。”
十万火急,李经方火速将日方通牒发至国内,出乎意料,这次答复密电却迅即传到:“日方色厉内荏,实不足惧。已密调山海关守军三万精锐赴山东,复威海以增谈判筹码。”
李经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日本皇宫。
睦仁天皇正襟端坐,良久,方才自截取的密电中回过神来,环视左右,最终定格在伊藤博文的身上。
伊藤博文会意,便清清嗓子,道:“清国之强硬,委实出乎意料,但若一味用强,我大日本帝国却也难处颇多……”
山县有朋颇为罕见地在天皇面前打断了伊藤博文的发言,道:“清国之密电,却为千载难逢之良机,可乘山海关空虚之机,速成一军自洋河口登陆袭取山海关,迫大清就范。”
伊藤博文道:“京畿决战非比寻常,眼下国内虽尚有若干师团,然皆不如第一军、第二军精锐,若有疏漏如之奈何?”
山县有朋显然已然有备,当即道:“山东方面军作战任务业已完成,可将其第二师团抽调至直隶,与国内选调师团合并成立作战军。”
伊藤博文又道:“密电中清兵大举集结欲犯山东,若抽调第二师团,则山东作战军仅余第六师团,能否抗住数倍于已之敌军?”
山县有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山东作战意在灭敌北洋舰队,现已完成。京畿重地清兵尚众,虽山海关空虚,然天津驻军随时可援,第二师团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