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是真话,还是因为抹不下面子,而说的假话?乐嬷嬷有点拿不准主意。
照说身为太后的贴身奴仆,她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太后的,但宫里的人,都信奉心思不外露,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太后在她们面前,说的都是假话,需要她们猜猜猜的……
那么,平常她们是如何判断,太后是真生气,还是装样子的呢?依据就是太后的病,确切来说,是她的脸色。太后的脸色如果泛青,那就是要犯病了,是真气;反之则是假气,为了各种目的,装装样子而已。
而现在,太后的脸色是正常的,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那么,她肯定是假气。
太后明明没生气,为何要假装?身为下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能妄加揣测主子的心意,但如果真的不揣测,估计早就死了。
乐嬷嬷身为一个经验丰富,且深受太后信赖的好嬷嬷,迅速开动脑筋,开始分析情况——照她推测,太后的确私下答应了何田田,允许她在永久放弃楚王妃身份的前提下,暗中与楚王来往,但这种许诺,违背了太后以往的原则,说出去,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她必须保密。
而何田田刚才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太后生怕让人知道,所以才极力掩饰。
嗯,是这样,肯定是这样,逻辑是对的,因果关系也是对的,乐嬷嬷暗自点点头,开始配合太后:“娘娘不可能对魏国夫人讲过这样的话,一定是她自己听错了。”
总算有人相信了,到底是随自己一起进宫的老嬷嬷了,太后欣慰地道:“去给哀家把魏国夫人关起来,哀家倒是要看看,她被关在屋子里,还能不能擅自出宫,去找楚王。”
“好,好,奴婢这就去把魏国夫人关起来。”看来太后是想要作戏作全套,好让殿中众人打消疑虑,赶紧散了,乐嬷嬷想着,走到何田田身前,背对着太后,使劲地给她使眼色,“魏国夫人,太后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赶紧随奴婢去后殿罢!”
何田田二话不说,跟着她就走,但一出殿门,就溜到马车前去了,冲着跟上来的苏景云大叫:“赶紧来保护我!”
这算是调情吗?!乐嬷嬷再度受惊,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她好容易稳住身子,对何田田道:“夫人,您赶紧回去罢,用不着楚王保护您!”
何田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不好,讲话不经过脑子,竟把太后私下答应我的话,给当众说出来了。乐嬷嬷,待会儿太后若是说起来,还得你帮我美言几句。”
提起美言几句,乐嬷嬷赶紧把那锭银子掏出来,想要还给她,何田田一看,赶紧跳上马车,催着车夫朝外去了。
乐嬷嬷不顾规矩,追了几步,但她哪里追得上马车,只能罢了。
这臭丫头,他还没上车呢!居然把他给丢下了?!苏景云气得直摇头,幸亏他有轻功,疾掠几下,终于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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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嬷嬷折返回去时,大殿里的小姐们已经散了,太后移步到了东次间。她端着茶进去,奉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压了一下心头的忿恨,问道:“何田田人呢?你将她关在何处?”
乐嬷嬷笑道:“娘娘,魏国夫人已经回府去了,楚王也走了。”
太后一愣,怒然大怒:“你把她放走了?!”
乐嬷嬷很无奈:“娘娘,您刚才发脾气,不是做做样子么,奴婢自然放她走了。”
太后震惊得无以复加:“你凭什么认为,哀家是做做样子的?!”
“因为您没有真的生气……”太后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乐嬷嬷默默地想。
太后气得不知把茶盏朝哪儿摆了:“你凭什么认为,哀家没有真的生气?!”
太后这是怎么了?乐嬷嬷有点疑惑,只好说了直话:“您瞧,您都没有犯病,当然没有真的生气。”
嗯?真的,她明明都气得浑身发抖了,为什么心口一点儿都没疼?太后有点愣。
乐嬷嬷唤了一声:“娘娘……”
太后把茶盏朝小几上一顿:“你给哀家传太医,当值的太医,全给哀家叫过来!”
今儿的太后,特别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看透的人,乐嬷嬷虽然疑惑,倒也没多想,赶紧让小宫女去传太医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其中有中医,也有济善堂的西医。
太后让他们挨个儿上前,各显神通,给她把身体检查了一遍,然后问他们道:“依你们看,哀家有没有犯病?”
太医们不一而同地摇头,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真的没犯病?她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太后疑惑着,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性:“哀家的心脏病,是不是已经好了,好彻底了?”
其实太医们都觉得,她的心脏病完全好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了,但这话,谁敢说?
人家主治医生都说,太后没好,如果他们坚持说太后痊愈了,万一日后又犯病,那他们岂不是掉脑袋的命?
能干上太医,都不是傻子,于是他们又异口同声地道:“没好!”
太后失望了,挥手赶走他们,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为什么她连把何田田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却依旧没犯病?
乐嬷嬷见太后平静下来,给她换了盏新茶,耐心地劝:“娘娘,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不就是魏国夫人说漏了嘴,让小姐们听见了吗?皇上都说了,只要魏国夫人安分守己,是可以跟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