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福年纪本就大,今年已经七十有二,而以他在金銮殿中根本排不上号的品阶,更不可能享受特殊照顾,所以这么多天来那是一刻都未曾好好的休息过。(..首发)
看着他艰难地挪动,众人都在担心他那已然老朽得身子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散了架去。
“嗵!”
王安福的双膝重重落地,发出就像一块已经腐朽的木桩子狠狠坠落地面的声音。
老皇帝微微皱了皱眉,他能听出,王安福这一跪,膝盖骨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裂缝。
“王卿,汝偌大年纪,还是免了跪拜吧。”
君前免贵,那是何等的荣宠?以王安福的品秩和功绩,照理不应该享受这等待遇,老皇帝这施恩,无疑有“滥赏”之嫌。
但是,一来众人为老皇帝的龙威所摄,不敢出言反对;二来,见到王安福这苍老虚弱的模样,心中也有所不忍;三来,王安福毕竟打破了殿中的寂静和沉默,而且大家也想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
“陛下。”
急促的喘了口气,王安福微微一笑,道:“老臣还是跪着吧,对老臣来说,跪着比站着更舒服些。”
王安福说的绝对是大实话,殿内几位比他年纪略小的老臣不由得微微点头,这么多天处在紧张和压抑之下,说实在的,他们也感到筋疲力尽了。
然而,同时他们也觉得颇为奇怪。
重焕青春的老皇帝破茧而出之后,龙威之盛比起往昔来不知强了多少倍。如此龙威之下,王安福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居然能笑得出来,岂非甚是奇怪?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感受到有限的精力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正在不可自主的缓缓流逝,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楚,王安福很清楚自己大限将至。
之所以在所有人都沉默不敢出声的时候当先出头,老头子想得很清楚。
自己能有今日登金銮殿参与大朝会的资格,靠的并不是什么功勋,也不是什么出众的能力,而是一年一年,一步一步地熬年龄熬资历得来得。
像自己这样的官员,平日里就算是主动找上门去要投靠庆王或者康王殿下,人家也不见得会看上自己。所以家中的几个儿子虽然也在朝为官,但官位最高的大儿子不过一个有司的主事而已。
王安福完全可以料到,自己在世之时,或许朝廷还会看在自己一生小心谨慎,任劳任怨的份上给予照顾。
但自己若是一死,靠自己那几个儿子的能力,断断是撑不住这个家,撑不住自己这个家族的,王氏家族中落,那已经是必然可见的结局了。
而如今,机会来了。
几天之前,自己是响应陛下的旨意,首倡立储之人。而现在,在大家都在退缩之时,自己又是首个向陛下谏言惩处蜀山的,皇帝和太子殿下能不念自己的好?
只要太子殿下登基,自己家族的“从龙之功”那是绝对跑不了了的。
虽说自己故去就在这几天,绝无可能等到太子殿下登基那一日,但是太子殿下他日登基为帝,念及自己在此次大朝会上的所作所为,保住自己家族目前的地位那是绝无问题的,就算更进一步,从此大富大贵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在自己即将告别人世之前,尚能为陛下效劳,尚能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一个千古难逢的机会。
值了!
“陛下。幻灵真人仗恃国师身份,妄议朝政,干涉立储大事,更忤逆君上,以‘罔顾天意,逆天而行’之语谤君,出言狂悖无礼;其废帝言论更是大逆不道。后又咆哮朝堂,以我大周国师之位要挟朝廷,要挟君父。”
顿了一顿,突然怒目圆睁,直直瞪向幻灵真人,戟指骂道:“似这等人,不足以为人子!臣请陛下将此獠逐出殷都,废除蜀山在我大周朝堂上的国师之位!”
“嘶!”
王安福话音一落,寂静压抑的朝堂上顿时响起一声整齐的倒吸冷气之声。
在想到王安福几日前曾经有首倡立储之举后,所有人都料到这老头子必定会秉承陛下圣意而对幻灵真人不利,但绝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这般决绝。
废除蜀山在大周朝堂上的国师之位,那等同于直接和蜀山撕破了脸面。
他难道不知道这国师之位,只能是皇族和十大宗门才能决定的么?
“陛下,王安福此言固然有理,然已经逾越了本分,请陛下先治其逾矩之罪。”
当即,便有大臣出列指责和弹劾王安福了。
既然有人反对,自然便有人出列维护:“陛下,万事不外乎一个理字,即便修士亦不应例外;既然王大人所言有理,自然应该以理而断。”
“陛下,蜀山任我大周任国师数万年,与我大周功莫大焉,岂可应一时之失而废其国师之位?还请陛下三思?”
朝堂之上争端暴起,一时间,争执的声音震得金銮殿内轰响大作。越来越多的人步出原来的位置,与对方进行着激烈的辩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在一众臣子们此进彼退的身影之间,王安福瞪大眼睛看向高台龙案旁站立着的太子姬康。
当看清楚姬康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那一丝感激之意,并见到他向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之后,王安福那如同枯树皮般的脸颊微微抽了一抽,艰难的挤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又一个大臣愤愤出列,往大殿之中一站,遮断了王安福和姬康对视的视线,并开始慷慨陈词。
王安福已经听不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