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月素是人童师弟的亲妹妹?”
听完程元发的述说,林乾君沉默了良久,脸色由红润变紫,从紫变青,由青变白,渐渐的又变成了红润,长吸一口气后问道。
“是。”
程元发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身子所覆之地,已经全部湿了。
此刻的他,是多么庆幸自己没有起身。
只因为在他述说的这短短片刻时间,他深切的感受到了林乾君的情绪由平静变为愤怒,由愤怒变为冷厉,又有冷厉变为冷酷,又由冷酷再度恢复为平静。
如果说林乾君情绪的变化是海,那么自己的小命,就是这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林乾君情绪的激变在怒海狂涛中被抛起至半空,然后砸落海面,继而压入海底,最后,又被重新丢在了海面上。
他完全可以确定,如果自己是站着,或是坐着的,只怕已经被林乾君撕成碎片了。
灵识境的威压,再加上太武宗大师兄,九执殿掌殿的权位,这一切叠加在一起,已经足以让程元发甘愿引颈就戮,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起。
他的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你说月素是在毒瘴谷进阶的聚元期,而且是……大圆满?”林乾君继续问着,情绪已经完全平静,话语间微微的停顿,只是表示一些些的疑虑。
“是,大师兄,此乃小的亲眼所见。”程元发急促的呼吸着,长时间的匍匐,让他觉得肺部被压缩的快要窒息了。而大量的出汗,已经几乎使他到了虚脱的边缘。他现在,只是凭着本心说话,凭着一颗完全忠诚与林乾君的本心。
“当时毒瘴谷的异象并非只有小的一人看见,而等到她出毒瘴谷的,却只有属下一人。”
“嗯。”
林乾君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度说话,手指轻叩扶手笃笃轻响,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宗内的人,看到杨人童的那副样子,往往接受不了,而这月素小小年纪,却能在他身边一待便是半年。而且在杨人童受伤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回宗通知宗门,而是直接就将他抱了回来。
抱回来之后,独自一人在山洞中陪着他,照顾着他;还将杨人童的头发堆起,巧妙的遮住了他最可怖的一面;而在自己伸手想去触摸杨人童的额头的时候,又表现出紧张的神色。这份情谊和反应,就算是最忠心的侍女,也不可能如此,那么,这月素和杨人童的关系,若不是情侣,便只能是情人。
但是林乾君很清楚,当日杨人童受伤之后,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因下身糜烂至底,虽不改男身,却已终身无法人道。
换句话说,杨人童其实就是一个太监。
当然,不能说太监就一定没有情人,但是月素看着杨人童时候所透露的那种感情,绝对不是爱慕者的那种关爱。
因为爱慕者的目光,林乾君见得太多了,不单单是水冰,宗内为数不多的年轻女修,十个倒有**个曾经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自己。
那么剩下唯一的解释,那只能是亲情,而且是感情极好的亲情了。
可是,杨人童对自己的忠心,自己是清楚的。
那种对恩人的感激涕零,愿意以性命相报的决心,还有那种近乎于弟弟对哥哥的依赖和俯冲,林乾君能够从杨人童身上明确的感受到,而且林乾君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误。
以自己和杨人童的关系来说,他杨人童的妹妹,岂不就是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九执殿一系,出了个大圆满弟子,那是大光彩,大幸运,大好事,他们为什么要瞒着?
为什么不在宗内突破聚元期,而是到了宗外?
再有,即便确有理由需要在宗外破境,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在毒瘴谷这样危险的地方?而且是毒瘴谷的中心位置。可是毒瘴谷那地方,连一般的灵识境弟子都不见得能轻松应付,更别说到达中心位置,从容的进入大圆满状态,破境入聚元期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特么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啪”地一声,林乾君一掌重重击在几案上,“哗啦”,几案断成了无数截。
“哎呦!”
却是林乾君忘形之下的一掌,拍断几案的同时,把上面放着的茶盏给震得飞了起来,刚好砸在匍匐于地的程元发头上,顿时把他砸得痛呼出了声。
直到此时,林乾君才想起程元发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元发,起来吧。”林乾君说道。
听林乾君声音平静,没有丝毫迁怒自己的意思,程元发大喜,双手撑了撑地面,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别说起身,就是把腰直起来都办不到了。
正想开口说歇上一歇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肩膀。
那双手是那么的沉稳,那么的有力,只是轻轻一提,程元发不但直起了腰,而且站起了身。
不用猜,程元发都知道,这一定是大师兄亲自相扶。
以大师兄的身份,让自己起身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以大师兄的修为,即便有心助自己起身,手一挥也就成了,但是大师兄亲手扶了。
这其间细微的差别,顿时把程元感动得涕泪俱下,哽咽着道:“大师兄……”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乾君将程元发按坐到椅子上,道:“五弟与我,情同手足,你是知道的。这些事他瞒着我,或许另有苦衷。”
刚刚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程元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