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杀机。”宁秩异难解,强行压下思绪,却越压越冲,双拳紧紧握住,杀意已然待发。
“莫不是这里灵气有鬼?还是有人动了一筑居,引发了颜真人所留后手?”宁舟又生疑惑,不怪他这般想,实因平白无故,不会发此杀机,他感觉这时一个按耐不住,怕是能杀所有人,包括亲熟者。
这内中原因,他却是想不到,目望窗外,远方起了一层阴霾,似有风雨来。
“罢了,这灵气源头,就先去一探究竟,如遇晋神宗,也唯有生死一搏了。”动念间,他已拿定主意。
这股杀意,泊泊沸然,难以压制,这幅情状被越长信等人瞧见,结果难以预料,此行不得不去。
至于是否为一筑居变数,却也管不着了,那处即为颜寄北遗蜕所在,必然有多人前去相看,他这幅模样,去了反生不美。
此去若查是灵气源头作祟,自当了然,若不能查得,务必要设法压下杀机,不然,只能推到行功踏错身上了。
少顷,开了阁门,眼目稍一远眺,择了个方位,罡烟化气,一道银虹横绝云端,转瞬去远。
随着越靠近源头所在,感应愈是强烈,心知没有走差。
十天后,到得一处危嗽绝崖,风气不佳,细雨伴来,观那崖顶老松撑天,上覆琼云,树如翠屏,凉风习习,携露而来,真如丹青画卷。
到此,身感微凉,稍一停驻凭望,然后一袭寒衣直上清云。
绝崖之上,漫天浓云,雨点扫落,沙沙声响,眼目难辨三尺之界,微一拂袖,云霭翻滚而去,现出一条弧形扇道。
信步而走,盏茶工夫过后,把步一止,看见前方悬有一面镜状事物,这镜子不同寻常,黑底白边,中间花斑耀变,色彩多端,整体偏暗,仿佛世间千色,融揉在一起的彩光。
从中心起,环圆放射,斑纹点点滢华,分不清是自正旋还是反转,花纹丰富,饰彩华丽,观去只觉生机盎然,耀斑光芒妖异,变幻莫测。
似乎星空宇宙,尽藏一镜中,平视可望,触手可及,但宁舟却没拿过来,站在一边端详着。
“妙,妙不可言。”宁舟只看一眼,便发出由衷赞叹。
雾霭摇曳,云/雨飘摇,玉镜的淡淡光辉,挥洒峰顶,奇幻间如置身星天之中。
“既然喜欢,为何不取走呢?”宁舟赞叹方落,背后传来人声,润如玉珠,分外好听。
他转身一望,迎面走来一位文士,头系飘巾,衣着散漫,举止翩然,仪态非凡。
宁舟上下扫量一眼,只觉对方形貌又有变化,已看不出律香主的痕迹了,但那气韵,却叫他记忆犹新,不能或忘。
他欣然一笑,“先生,又见面了。”
钟毓秀道:“一别数载,你可还好?”
宁舟道:“尚好。”
“那便是不好了。”钟毓秀道:“观你杀气横溢,泄如怒潮,怎么,是要杀我吗?”
宁舟道:“先生这玩笑,开得晚辈惶恐。”
“你也有怕时。”钟毓秀轻笑一声,饶有兴趣。
宁舟微含笑意,道:“记得当时遇见先生,晚辈便说过,只有被逼上绝境,才能压下对死亡的恐惧,那时再无惧怕可言。”
“你到绝境了吗?钟毓秀问道。
宁舟心头一震,诚声言道:“无。”
“既然无,你却怕了。”钟毓秀微微摇头,“自己能说下这样一番话,却不能坚守自己所言,这是什么?”
“心口不一。”
“你是口错,还是心错?”
宁舟躬身一礼,“多谢先生指点。”
“这就算指点了。”钟毓秀似笑非笑。
“晚辈非智,自问也不愚,先生这番言语,晚辈听了却有感概。”
“仅有感概?”
“还有自省。”
“这还不错。”钟毓秀微笑道:“我话没说几句,指点却也便宜。”
“那晚辈就便宜招待了!”宁舟笑了声,伸手一拂,一片雾气铺卷而出,待雾消退时,桌椅酒水,亦是俱在,“请了。”
“酒是躁烈物,我却不取,饮茶吧,平和。”钟毓秀洒然而坐,反掌摸出红炉铜壶,火煮壶中水,倾倒玉沸液,香气已扑鼻。
淡香满怀,举杯对饮,饮罢半杯后,他放下茶杯,“你快到绝境了。”
宁舟闻言知意,无需思索,道:“先生是说,我这一身杀气。”
“这何止是杀气。”钟毓秀摇首道。
“那是?”
“戾气。”
宁舟点点头,“晚辈原先还奇怪,自己向来修功修性,不乱自心,未有一丝偏差,怎会无故起杀机,且还烈如决堤江河,不可遏制,原是这般。”
“你可知此气何解?”钟毓秀问道。
宁舟摇头,“晚辈不知,劳请先生示下。”
“宣泄。”
“压而不发,结果如何?”宁舟问道。
“死。”言简意赅,一音定论,让人不得丝毫怀疑,此语真假。
宁舟微微一惊,叹然道:“原来绝境在此。”
钟毓秀端起茶杯,以盖轻抚,瓷器撞击,玉音质妙,“你明白了?”
宁舟道:“晚辈怀此戾气,杀意沸然,若不愿死,必要截人而杀,泄此戾气。这碑界中,有玄灵两道,杀灵无碍,杀玄,牵一发而动全身,动此杀机,结局殊难预料。”
钟毓秀淡淡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宁舟淡笑道:“晚辈最近不幸,已经足够多了,虱子多了不咬人,不愁再添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