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柱顶梁,金碧辉煌,却无有墙壁,八面通风,挂有玛瑙珠帘,嵌有金石宝玉,身在此中,冷暖皆宜。
殿内正中摆着一方大案,上置文房四宝,皆是顶好做工,来采庚铺开宣纸,拿起大笔,沾满浓墨,手拉衣袖,挥毫书就。却是一道神符画法,笔尖蕴有灵光,随笔势而走,在纸上生出一条蜿蜒飞龙,张牙舞爪,蜷身仰首,似静似动,栩栩如生,待一笔落尽时,隐隐听得一声龙吟,飞出一条虚光,而这时,宣纸上的神符,居然就此不见。
边崖月在一旁看着,脱口赞道:“来师兄凝化符箓之术,愈发了得了。”
太乙观以符箓起家,似来采庚方才做的事情,为此派基本功,虽则来采庚已成丹境,但随着道行日/深,愈发感觉这基本功的不凡,只觉此乃基石根本,不可轻忽。
是以他无事时,就偏爱演化神符,体悟心得,他把笔抛在一边,任其在纸上染了一圈浓墨,笑道:“说到了得,哪有边师兄厉害,厚积而发,一飞而冲。”
边崖月歉然苦笑道:“来师兄调笑我么?”
“哪里。”来采庚正色道:“如不是你晚生,年齿小我,功行不及,去那峰顶会诸派的当是你。”
边崖月道:“来师兄为我派道传,崖月怎能去得。”
来采庚笑了笑,“来日道传再开,你便可踏入这一步。”
边崖月不做虚言,“崖月确有此念!”
“有此念便好。”来采庚收起笑意,逐渐凝重道:“今日我有一事,需与你商讨。”
“是因奕象仙府?”边崖月一看来采庚神态,再联想不久前从峰顶下来,定是与弈象宗有关。
“不错。”来采庚赞许一声,复又沉声道:“南帆渡铁了心不开方面之门,存心诛杀秋斩楼,甚至灭其全府。”
边崖月沉凝不语,思索后道:“南帆渡这样做,其他几家怎么说?”
“除无量外,自然是人人不愿。”来采庚叹道:“可是弈象之地,与他们较远,论来不算紧要,如今来了人,只不过是惦记奕象仙府内中物事。而我派与弈象宗紧邻,一旦被他人得之,嘿,卧榻之侧,酣睡猛虎啊!”
尽管都是玄门一派,可谁也不愿自家后院,站着个可能醒来的猛兽,六大玄门互相之间隔的甚远,就是这个道理。
而今弈象宗要再次开派,太乙观中怎愿?就如同昔年,四方道等三家,隐胁无量,被无量打散,在此事上,太乙观亦要将弈象宗未来,掌握在手中。
只不过太乙观面对的局面,与无量当时所面对的大大不同,毕竟皆是六玄之列,不可能出动天象真人,强横蛮干。这才让他们这些丹境过来,就算有些事做差了,做错了,甚至失败了,还可由门中紫府真人,乃至天象真人弥补。
六家对局,牵扯不小,均是把损失控制在最低范围,来达成目的。
不然,你出紫府,我出天象,一旦真正斗起来,便没了缓和余地,反还让灵门那边看笑话。
边崖月道:“师兄觉得,我派赢面多大?”
来采庚苦笑,“都是六玄之列,我怎敢言胜。”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上书派中,陈述利害,请出担山号海锄,一锄头抄了莽山,谁也没得赚。”边崖月意态绝然。
来采庚微感吃惊,侧目讶道:“师弟心肠够狠,不过这样做等若掀桌,不到最后一步,想必门中诸真,不会答应。”
边崖月不置可否,“来师兄是怎么想的?”
来采庚道:“青剑湖便藏在神仙园中,连从内中出来的人,都不知进入之法,可见秋斩楼之谨慎。但这大阵残损,终有破开之日,届时我等进去,需护住青剑湖一脉。”
边崖月道:“万一南帆渡先一步找到青剑湖,且不依他所言行事,师兄可曾想过?”
来采庚目中精芒一闪,“你是说,南帆渡纳下青剑湖,使其成为海蟾宫下府?”
“确有这个可能。”边崖月回忆起平烽台的事情,“这南帆渡我曾会过,单从他经略莽山,布置这些,就知此人心机老辣,如不是宁道友洞彻先机,联合两派,借势而阻,今日结局,弈象宗已经落入海蟾宫之手。此人所谋利事,不愿分润,只能纳下青剑湖,至于满府诛杀,我认为这个可能不大。”
来采庚微微点头,“不错,神仙园一开,六家进入,他纵是想这样做,也有人来阻他,唯有压服青剑湖。”
边崖月问道:“师兄带我的黑玉上峰顶,可感应到其它黑玉?”
“只有邓九章身上有,且还有两枚。”来采庚道。
边崖月道:“只要取得七枚禁棋,便能把握主动。”
“这谈何容易。”来采庚道:“邓九章绝不会让出。”
边崖月笑了笑,“来日方长,或许真能被我派得齐呢,而今之计,还是得放在青剑湖身上,需先其他人一步。”
“唯有如此了。”
少顷,边崖月离开这里,去往无量居处,见得外有一位修士,起手一礼道:“太乙观边崖月,前来拜访。”
顾梵溪凝目一观,见得对方眉心含紫,心感了得,还礼道:“在下顾梵溪,不知边道长来此,欲访何人?”
边崖月一笑,“我与贵派宁舟宁道友有旧,不知他在否?”
顾梵溪神色一敛,叹息道:“宁师兄遭遇内宙空境,不幸身故,有劳边道长挂念了。”
边崖月怔了怔,几不敢相信,但他知这种事,对方绝不会瞎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