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船顺江而下,逐渐靠近莽山地带。
莽山十万数,山中多为散修亦或是精怪盘踞,散修则还罢了,无论是善是恶,平白无故的,也不会没事出来打杀凡人。
精怪则不同,他们为畜牲入道,野性难驯,经常以血食饱肚,偏爱这个享受,血食不拘物类,有同族也有异辈。
此江从莽山过,却少有人船只敢过山,盖因过山凶险,一个不好,便要被精怪捉拿,吞入腹下。
这艘杨家大船,本是凡族所用,依仗族中老祖的名头,才能在这条江上大发横财,又有鲁先生之流保驾护航,一般小精怪来犯,讨不到好处。
可现今鲁先生已死,杨家之人便有些担忧,万一有些无智野物,敢于拆了他们老祖的大旗,他们的生死,便不能保证了。
白浪翻飞,大船破波开浪,到了莽山外围,举目望去,怪石嵯峨,重岩叠嶂,无数大石从峡谷中刺出,各具形象,有似猛虎豺狼,有似魔怪昂首,有似神将举天,如此种种,不一而述。
两岸树木参天,郁郁葱葱,清油油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越往里去,树木愈发茁壮,隐天蔽日,不见天光,乍一置身此间,犹如身在阴间长河,黑沉沉的,只闻水声,不见水浪。
到了这里,高崖巍巍,如巨石压顶,人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心情沉重。倏尔一声凄厉惨叫,在两岸高崖间回荡,只见一只吊睛大虎,一身虎皮发亮,能照一丈之地,它嘴里咀嚼着一只长毛老猿,鲜红的血,从它牙缝中流出,稀里哗啦,洒落至暗中。
“精怪!”见此一幕,船客无不心悸,这还未入山,就有精怪觅食逞凶,到了山中后,还不知会冒出什么厉害精怪来。
“竖旗。”这旗是凡旗,等若凡俗走镖的镖旗,南来北往仗着镖旗的名头,认识者少有为难。
这旗背后的意义,等若杨家老祖,谁敢犯此旗,就是打了此老的脸皮,无缘无故的,有智者皆不会为了这些凡人来平白生事。
旗子插在船头,迎风飘扬,上有一盏灯笼照着,使人可以看清楚。
旗子插上后,船客们稍微心安了些许,显然他们也是听过此旗的来历。
杨管事死了,由副管事主掌船上大事,他一脸老态,立在船首心绪复杂。
杨管事与鲁先生,自从进了那青衣道人的舱室后,再无出来过,不想便知,定是死了。
不过他并不认为,那青衣道人是故意杀了鲁先生二人,若是如此的话,他身属杨家人,怎可幸免?
他私下想着,当是鲁先生二人得罪了青衣道人,才被灭杀。
这时背后走上来一人,垂首道:“大管事……”
副管事微微摆手,“莫这样说,老朽担待不起。”
那人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也不再提,“副管事,鲁先生身故,万一遇上不长眼的精怪,本船恐怕……”
话未说完,副管事已是明白,他忧心忡忡叹了口气,“罢了,我去跟那位尊客求个情去。”
那人神色一紧,嘴巴张了张,最终肚里的话,还是未讲出来。
副管事到了宁舟门外,振声道:“在下为此船副管事,有事求见仙长。”
说完,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半晌之后,才听见回声透门而出,“何事?”
副管事精神一振,“本船已到了莽山地界,再往前去,便有强悍精怪,虽则有我族老祖名头震慑,却怕一些懵懂无知的小精怪,不知我族老祖名号,前来冲撞,是以在下斗胆,恳请仙长在本船临危之时,现身解困。”
说着,他又补充道:“事后在下禀告族中,求族中道者奉礼予仙长。”
“杨管事与鲁先生可是死于我手,你族道者知此事后,还会奉礼吗?”
副管事心肝一颤,忙道:“此事在下绝口不提,并且严令船中上下,不可提及此事。”
“你的严令未必堵得上那些人的嘴。”宁舟道:“罢了,尽管前行,有事我会料理。”
副管事听了前半句,脸都灰了,后半截听完,终是喜上心头,诚声道谢,后未听见宁舟回话,他知自己该退下了,于是在外正容一礼后,方缓步后退。
宁舟知晓这条江,流经莽山外围,并无什么厉害精怪,才应下此事。
离打杀陈堃那天,己过于半月,这段时日来,宁舟的扶宇转海一气手,渐渐摸出门道来了。
那枚神通印种,在他掌中旋转着,每过一段时日,必缩小一分,这是他开始参悟这神通的奥秘,待完全参透时,印种就会飞灰了去。
一月后。
舟船行出莽山地界,斑驳的天光陡然化为一张白幕,晃得人眼目生疼,这是久居黑暗,初见天光有些不适之故。
暖洋洋的光芒照在身上,诸人皆喜,副管事暗暗庆幸,这一趟有惊无险。
虽则无险来袭,宁舟并无出手,但谢字还是要说上一声,副管事想着,就去了宁舟门外,“多谢仙长护佑。”
半晌之后,寂静无声,副管事不敢不满,再次说了一声,奇怪的是还是无人搭话,他心中一动,约有几分猜测,大着胆子上去,一把推开门,往里一瞧,已是人去楼空。
见此,他微微舒了口气。
过了莽山后,宁舟不再耽搁,携着文笑缘乘上翎篁飘迹,浮空远去。
文笑缘首次飞空,惊喜不已,趴在翎篁飘迹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赞叹连连,
“师尊,这是什么羽毛,怎么还能飞空?”
“师尊,那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