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不时传来的“哗哗哗”大雨声,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的凛冽秋风,刮得人心惊胆战,窗户明明关着,桌上的烛台火光却明明灭灭,似乎隔着窗玻璃那风就已经刮了进来似的。
不安,冰寒沁骨。
拉开身上的狐裘,苏耘缓缓站起来,静静的站在苏小狸的床前,俯视她恬静的睡颜,闭上了眼睛,一脸的乖巧无害,可是谁又知道,睁开那双眼睛之后会是怎样的风华凛冽、聪慧狡黠呢?
世事无常,苏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算计到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孩子身上,他自己已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还能自私的算计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呢?当初对她的誓言还言犹在耳,如今却……
哪怕她已经不是那个可怜的痴儿,那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一抹异世孤魂,将所有的信任给他,全心全意交付他,将帝师府当成家。
即使行为举止言谈不羁了些,即使那双眼褪去纯白色彩变得犀利能看穿人心了一些,她也是无辜的啊,他凭什么……?
苏耘啊苏耘,何时起,你变得这样不择手段……?!
俯身将苏小狸的鞋子脱掉,细心的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盖好,帮她掖掖被角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她的胸口……
视线落在她恬静的睡颜,墨染的眉线,狭长的眼睫覆盖下来,弧度完美羽扇般流泻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煽动,似蝶翼轻扬,琼鼻上点点汗珠晶莹玉色的鼻更加剔透玲珑,唇小巧而粉润,五官并不精致,组合在这样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是格外惹人恋爱的,特别是那双眼睁开的时候,微微一个眉目流转便是光年沁阳,闪烁着光芒万丈。
冰冷的指尖不知何时代替了眼,触到一片温暖滑腻,接触的面积越多,那种温暖的感觉就越多,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间四肢百骸,指尖开始贪恋不舍,辗转反侧一直停滞那片温暖的地方缱绻不去。
“轰”
一声惊雷炸响,苏耘慌乱收回辗转在苏小狸脸颊上的手,身子一个踉跄不禁后退了好几步。
远远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水蜜桃般红润的脸颊,藏到身后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尖似乎残留着那滑腻绵软的触感,紧紧的扣住自己的手,他隐在阴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冷眸明明灭灭,复杂难懂。
“唔,师尊……师尊你要相信我……师尊,师尊,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扒拉扒拉脸颊,翻个身一条腿伸到被子面上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被子,砸巴砸巴嘴,苏小狸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
一段断断续续的梦话仿佛冬夜的一盆冰水在苏耘当头浇下,凉得整个身心四肢都僵直了,愣了好一会儿,千百种念头在脑海浮现,最终,苏耘只是颤抖着手拉上屏风,挡住苏小狸的毫无防备的睡颜,阻隔掉他的心软,脱力似的软软坐到放置凤尾琴的椅子上,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累的浑身上下疲惫不堪。
被一阵惊呼嘈杂叫醒的时候,师尊正在梦里温柔细腻的教苏小狸弹琴,然后一声惊叫,“快来人啊,大人病了,快来人啊,大人旧疾发作了,阿虎快去请御医来,阿虎……”
“好好,快快,先将大人扶到床上,将屋子里升上炭火,窗户关好,下雨了,大人不能吹风,待会儿你去厨房熬些姜汤过来喂给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豆丁你不能慌,按照往年那样做就好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看好大人,我这就去请御医,知道吗……”
慌乱的语气,却尽量井然有序的安排着,宽着小豆丁的心,似乎同时也在宽着自己的心。
“嗯嗯,好,我知道了,阿虎你快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大人的,我呜呜呜,阿虎我就是有点儿害怕,你快去快回啊……”
颤抖的哭音,无助又委屈。
一阵混沌之后,苏小狸睁开眼睛,鞋子都没穿拨开屏风眼前的一切便明朗起来,哭泣紧紧扶着苏耘的小豆丁,沉着脸的阿虎,还有――
昏迷不醒的师尊!!!
听到响动,两人均转过头来,瞪着眼,苏小狸茫然,“师尊他,怎么了?”
苏小狸自己不知道,小豆丁和阿虎听得她颤抖沙哑的声音暗了脸色,对视一眼,小豆丁只会低着脑袋默默流泪,阿虎简单说了一句“大人旧疾发作”便绕过苏小狸跟小豆丁合力将苏耘扶到苏小狸的床上。
安顿好苏耘,小豆丁带着泪眼转身忙活去了,阿虎对着苏小狸恭敬一礼冷声道,“阿虎不知昨晚小姐是不是跟大人起了冲突,阿虎只想说小姐任性一日未归,大人嘴上不说,却实实在在担心了一天,每隔一刻钟大人便会问阿虎,小姐回来没”
顿了顿,阿虎声音有些大了,眉目间亦有愤愤之色,“大人是面冷,但是大人心是热的,小姐怎么能因为大人掌掴了您就跟大人呕气呢?大人因小姐受的委屈可曾少了,从小到大,大人代您受了多少委屈您可知道?昨日更是您言谈失礼失仪为大人摸黑了,竟然还跟大人呕气一日未归,您简直是太过分了”
“大人嘴上不说,心却是实实在在难过的,今日大人旧疾发作,往年总是要冬至之后才会发作的今年却是提前了,您自己看着办吧!阿虎说话不中听,您若是要惩罚阿虎,阿虎别无怨言,等大人好了,小姐您爱怎么惩罚怎么惩罚,阿虎若是哼一声便不是阿虎!”
视线紧紧盯着桌上已经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