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惆怅不已。且不说当下殿中人员众多,再说下去,以太后的性子,只怕只有将这些人杀了夜晚才能安寝,就单单是旧事本身,再翻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关关也已经跟皇室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所以点到为止即可,物极必反,说的多了反而会诱发更为糟糕的结果。可慕烁仿佛已经预料到慕煜这心思一般,提前解释道,“阿烁与夫君不能白头偕老,可我们兄妹,总要有人幸福才好,不是么?”
慕烁说这话的时候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晃动了慕煜的心神,也无端的刺痛了云婧川的心。
云婧川也是长大后才明白,开心不一定会笑,哭泣也不一定代表难过。人是种复杂的动物,所以属于人的感情也不是那么随便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说得明的存在。
是因为爹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甚至都没有跟大娘有过告别的爹爹,所以大娘此刻才会跳出来为莞姨鸣不平。
兄妹二人,总要有人幸福才好。大娘如此说着,其实心里是在难过吧?
在云婧川为妇人先前的话感觉心酸的时候,慕烁已经开始为关关翻牌了。
“关关饱受非议,无非也就是因为两件事,其一,皇室宗祠的香灰被掺了毒药,关关身为供奉这难辞其咎;而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写着皇兄生辰八字的诅咒人偶,”慕烁转向慕煜,眸光中满是坚定,“皇兄,阿烁说的可对?”
“阿烁……”
对慕煜复杂纠结的目光,慕烁选择了无视,只继续道,“当时,宫里因为瘟疫之说人心惶惶,有人误食香灰而暴毙,查死因之时,刚好有个小宫女抖落了一地的香灰,这才扯出关关。母后,阿烁可有妄言一句?”
太后眉眼微阖,鼻尖哼了声,侧过头不屑认同。
“而在此时,好巧不巧的,关关去了趟皇兄寝宫。而皇兄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关关便在寝宫待了片刻,这才回去。可当晚皇兄急病,查无病症,最后矛头直指巫蛊之术。也是刚好,皇兄枕下随即发现了诅咒人偶。”
“更巧的是,关关的贴身丫头出来作证,只道见到过自家主子偷偷摸摸的在绣什么东西。而在长生宫剩余的绣线却与人偶之上的,一模一样。”
大概因为慕烁叙述的都是多年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作为亲历者的慕煜以及太后面上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情绪。云婧川无意识扫视众人,其余人或许是因为事不关己,倒也没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只除了,太后身边伺候的老嬷嬷。
绸质的衣摆被妇人下意识揪的死紧,本也是随着众人在出神的听着慕烁的言说,却在偶然撞上云婧川的目光之时,慌乱的避了开。
云婧川心下虽然觉得这不是无关的人该有的神情,不过因为慕烁定了定又开始叙说,就没有太关注。
“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可因着人偶之事过于重大,无论是内宫还是朝堂,也都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谁也没有注意过这些。而你们不清楚的是,当时与瘟疫一起传的甚为玄乎的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祈愿’。”
“祈愿?”众人目光齐聚,这声不解还是云婧川下意识问出来的。
好在众人都打着十二分精神在听故事,谁也没有为云婧川突然出声而提出什么异议。连同正在解说的慕烁本身,却也丝毫不反感的继续解释。
“在绢布上写着对心仪之人的话,用红绳裹了,像是人偶一般的小东西。据说,若得心爱之人佩戴,变心的可以回心转意,爱慕的可以成就美好姻缘。”
这般不具备法术效力的东西还有人相信,果真成为“祈愿”还是有原因的。毕竟只是美好的愿望来着。却与关关之事又有什么关联呢?云婧川耐着性子继续倾听。
慕烁顿了顿,用着极为怀念的语气轻声道,“年少的姑娘,谁没有一点少女情怀呢?当时,我们均绣了想要送给欢喜的人,只除了关关。她说,她只信皇兄,别的,向来是不相信的。可没有想到,终究还是信了的。”
“这祈愿是在阿嬷手上流传起来的,而就在昨日,阿嬷亡故,弥留之际,只说了,她是从母后别院那女人那里学到的。”慕烁眸光幽幽对上太后。
老妇人神色如常,目光低沉,却是李嬷嬷噗通一声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