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着。过了许久,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感慨一般的,“看着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却南辕北辙。想来,若是你娘亲当时能争取一番的话,你爹爹他兴许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终究是我害了他。”

听这话,似乎当年还有些内情?什么叫做“如果娘亲能争取,爹爹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般”?又如何会扯到大娘害了爹爹呢?

慕烁看得懂云婧川眼中的迷惑,却无心解释下去。唇间一抹苦笑流泻,声音苍老不已,“说到底,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又何须**心呢?若是你的话,他想来也是不介意什么守孝不守孝的。规则是给不爱的人制定的,却不会束缚爱着的人。你爹爹他,向来都是那么自私的人。”

妇人缓步行至云婧川身前,一手拉着女子的手,牵着,把她按在了原本梳妆打扮的铜镜前,于怀中掏出一把似乎能看出雕刻痕迹的劣质的木梳子,抚上了云婧川如瀑的墨发。

这是要给她梳发髻么?云婧川僵硬不已。这方才还在指责她的大娘,怎么会突然来了个大逆转?

然而紧接着,身后传来妇人略带着沧桑的,犹如歌谣一般的呢喃——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这是?!想要回头的时候,脑袋却被妇人死死的摁住。游梭于发间的是妇人温暖的手,撩拨的时候,满心犹如被融化了一般——很温暖。就像飘香楼的那个时候感觉到的云默哥哥的手一般。

大娘,这是在代替她的娘亲,送她来着?唱着只有娘亲会唱给出嫁的女儿的歌,虽然可能客观得评价的话,声音过于沙哑,调子也不是很准确,但是,这是云婧川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歌谣。

其实不是来责怪她不孝的,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来为女儿送别的。尽管,实际意义上,云婧川从来没有当她是母亲。而她也是被爹爹休离的人。

归根究底,还是代替爹爹来的?

这一刻,云婧川突然对爹爹,娘亲以及大娘之间的事情产生了好奇。那个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现在的这一切因缘?

爹爹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人说他**,可是对待娘亲又很专情;还有人说他恶毒,可是却会为了天下太平而做出牺牲……可是说他是好人,诸多事件好像又有他的参与。

而这样矛盾的存在的人,既搅乱了大盛公主的芳心,甚至在身亡后,还能让她冒着风险前来相送情敌的女儿;还得了北越公主的眷顾,虽然不知内情为何,但是从狄大人处得到的讯息,娘亲也是为了爹爹心伤了一辈子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只是失了夫君的妇人。云婧川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大娘着素缟,只怕不是为的云默哥哥,而是刚身亡不久的爹爹。

晨光熹微,妇人的手势灵动的舞动着,歌谣还在继续,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伴着那歌谣,阳光似乎都散发出了很好闻的味道。

终于,最后一根金簪插上。慕烁扶着云婧川的肩膀,会心一笑,“果然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这般看着倒是愈发俊俏了。”

语罢,很宝贝的把方才的梳子塞到了怀中,转身欲走。

“大娘——”云婧川喉头像是哽着一般,思虑了半响,想问的很多,但是最后还是小声道,“谢谢。”

“不用谢。”妇人全身复而拢在斗篷之中,声音闷闷的传来,“对默儿相救一事,算是还清了。此间事了,再无相干。”

妇人身形渐远,而云婧川后颈一片潮湿。


状态提示:第221章 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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