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节 可疑的朋友
源头村是一个十分偏僻落后的小村子,从乡所在地到那里还有20多公里路,有10多公里路还没铺水泥,车子走过,一路尘土飞扬,而且坎坷不平,都快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颠出来,狭窄的公路迎山盘旋而上,像一条弯曲的巨蟒,车到半山腰,往下一看,下面是悬崖绝壁万丈深渊,吴江看得头晕目眩,有点想吐。自从学会驾驶以来,他还从来没跑过这样的路,县公安局派镇上的派出所所长老马协助他们,因为老马十分熟悉源头村的情况,老马见吴江紧张的样子,叫吴江坐到一边去,他来开车,吴江有些疑惑地看着老马,老马说:放心吧,这条路我经常跑。
果真如此,车一到老马手上,如鱼得水般地在绿色的海洋里穿行,到源头村时,太阳还没落下。源头村位于接近山顶的一个山坳里,有115户人家,虽然已经是初夏季节,但那吹在人身上,有一种透骨的冷意,不禁使人浑身打颤,如果到了冬天,那不是寒风刺骨吗?也不知这里的山民是怎么过冬的。
老马把车直接开到村支书杨金明家,杨支书是一个年轻的基层干部,还不到30岁,样子不像一个农民,好像见过很多世面的青年,他和老马很熟,老马和杨支书说明来意,杨支书带他们到张财宝家,找到张财宝的父亲张大爷。张大爷见三个警察来找他,有些木讷的脸上堆满了疑惑,甚至有些胆怯,张罗着给他们泡茶敬烟让座,当江一明问他话时,他好像担忧会说错什么似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弄懂他们是来调查他儿子的死因的,便放松了许多。
“张大爷,你儿子死的前几天,你是不是给他送过两件衬衫?”
“哦,是……是……”他连忙点头。
“是你亲自买的?”
“不是,是我儿子朋友买来送他的。”
“他叫什么?”
“他说名叫陈刚,是我儿子以前在广州打工的好兄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他说刚回家,说我儿子在监狱里又犯错误了,被管教干部关了禁闭,叫我赶紧去看看,他给我儿子送来了两件漂亮的衬衫和2000元,还给我500元路费,叫我马上给我儿子送去,要不可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我儿子。
“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儿子的问题非常严重,我感到事态不好,心里火燎燎的,当天就坐他的车进城,陈刚安排我在县城住下之后,帮我买了一张从县城到长江的长途车票。
“第二天早上他亲自送我上车,傍晚时分我到长江市第二监狱,我垦求管教干部让我见见我儿子,就差点给他们下跪,但是不管我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让我见儿子,说上级有令,不许让任何人见我儿子。恳求无门下,我只好把钱和衣服交给干部,让他们转交给我儿子,我在监狱附近找个旅馆住了一夜,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到监狱去找干部求情,但他们还是死活不让我见儿子,有一个很凶的干部还绷着脸说,如果我敢再来打扰他们工作,就是犯法,要把我也关起来。
“没办法,我白跑一趟了,只得回家。没想到3天后,监狱领导打电话给我说我儿子死了,我一听觉得五雷轰顶,一下晕倒了,后来被邻居救醒来,唉……我是哪辈子造的孽啊,上天要这样惩罚我?”张大爷说到这儿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张大爷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江一明问:“陈刚开什么车来见你?”
“小轿车。”
“什么牌子的车?” 江一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一个年近古稀的山村大爷怎么会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呢?
“不晓得。” 张大爷果然这么说。
“车子的牌号是多少?” 吴江并不死心。
“没留心。”。
“陈刚长得什么样子?大概多少年龄?有多高?”
“嗯……国字脸,高个子,不胖也不瘦,可能30出头,大热天的还穿着一套黑西装,脸上长满了胡子,戴一付金边小眼镜,说话很斯文,好像很有学问很有钱的模样,当时我就想:我儿子几时交上个这么有钱的朋友,算是他的福气了。”
“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征?比如说脸上长痣,长胎记之类的。”
“没有,脸膛很白净很光滑,但是他的眼神有点特别,古井一样很深,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不爱说话……样子有点吓人。”
“他是哪里的口音?”
“普通话说得很好,不像是本县人,很像是长江市那一带的。”
“会不会抽烟?”
“抽得很凶。”
“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红盒子的,是中华吧?我不敢认定另一个是不是大写的华字,可中字我还认得,他每一次抽烟都会分了给我一支,很香,我从来没有抽过那么好的香烟。”
“他理什么发型?”
“头发很长,像婆娘们的头发,就这一点我看不惯他,别的都好。”
吴江拿出炭笔和白纸,放在小画架上,根据张大爷说的样子,一笔一笔慢慢把陈刚的像画了出来,张大爷说有点像,经过十几次的修改,直到张大爷说很像为止。
因为是老马帮助他们做笔录,江一明有些担心基层的民警做得不好,他把笔录拿来看,他心里暗暗称赞,老马不仅字写得非常漂亮,行文也很简洁流畅,甚至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做笔录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证人说什么就记什么,丝毫不漏,这种笔录会显得杂乱无章,没有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