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王府前院的空地上,一只精致的细口花瓶端正地摆放在青翠的草丛中,瓶壁上沾了不少朝日的露水,几支羽箭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花瓶的周围。热门吧嗒一声,又一支羽箭从半空中划过,箭头磕在细长的瓶颈上,坠落在一旁。
“噢——父王又没投中!”望着一旁欢呼雀跃的袁琳,志泽苦笑一声,将手中剩下的几支箭递给袁琳,返身坐会到院中的石凳上。
“你的技术又退步了。”给院中含苞待放的花圃浇完水,我也坐到一旁。
“真是怪事,”志泽望着眼前玩的正开心的袁琳,自嘲地笑笑:“以前整天忙着处理公务,没有时间练习反而能百发百中,现在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反倒怎么也投不进了。”
“可能,可能是乍停下来,不习惯吧。”我试着劝慰了一句。回想起来,从汉中回到洛阳,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让一个习惯了打打杀杀的人去过退休养老的生活,恐怕谁都会不习惯。
高耸的院墙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鼓乐喧哗声,志泽一怔,随即扭头对我笑道:“这回不知又是哪位大人在京城买了宅子了。”
我没有笑,只是望着眼前的王府正门,两个小厮正倚在门柱上打盹儿。以前这里是多么得热闹啊,门外停满了各色车马,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那可真称得上是门庭若市。
但是现在呢?志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一个登门拜访的都没有。所有人都忙着去攀结朝廷的新贵们,而把我们选择性地遗忘了。我现在甚至有种渴望,渴望能有人来登门拜访,哪怕只是进来寒暄几句也好啊。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热闹的世界中独自品尝寂寞的滋味。
“志泽,你后悔了吗?”我闷闷地问了一句。在权力斗争的风暴中,他的选择让自己丢掉了一切,只能孤独地观赏着胜利者的欢呼,那种滋味能好受吗?
“什么?”志泽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我不后悔。这个结局,在我做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好了,潇潇。”志泽把我拉到身旁,头紧靠在一起,淡然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你,有袁琳陪伴着我,什么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以前我总是忙,现在终于清闲下来了,我要好好补偿你。”
“这就是你想要的快乐的生活?哪怕所有人都已经把你遗忘了?”志泽这样说,我反而感到更加难过,心中充满自责,总觉得志泽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
“谁说所有人都遗忘你们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知何时袁志瀞出现在了门外,手里提着一只沉重的坛子。
“志瀞?!”他的出现让我和志泽都感到十分意外,不由地站了起来。许久不曾见他的袁琳也高兴地撇下了羽箭,三叔三叔地叫着跑了过去。
短短的惊讶过后的是满怀的喜悦,自从志泽在灵堂上放弃了皇位的争夺后,司徒大人辞去官职,整日闭门在家,袁志瀞就再也没有在我们的面前出现过,他们对志泽的愤怒和不满,我们都一清二楚,原本以为从此他们兄弟会形同陌路,今天看来,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怎么来了?”志泽不动声色地迎上去,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袁志瀞把手里提的那只坛子往石桌上一放,很轻松地回答道:“闷在家里这么多天,再不出来透透气,我都快要憋疯了。”
“皇上新任命的权臣那么多,你不去他们府上走动,怎么还来我这个废王爷这里啊?”
听了志泽的话,袁志瀞一愣,脸上露出几丝苦笑:“思来想去,也就这里还能欢迎我了,我这么一个让皇上和太后都讨厌的人,其他人还敢接待?不赶我走就是给我面子了。”
志泽眼睛一亮,声音颤抖地问:“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了?”
袁志瀞没有着急回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志泽,半晌才幽幽地开口道:“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就在志泽脸色愈发难看的时候,袁志瀞却突然笑了起来,自顾自地打开面前的那个坛子,一股刺鼻的烈酒气息扑面而来。“不原谅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是我唯一敬重的大哥呢,来,什么也别说了,咱兄弟好好喝一杯。”
“我,我去给你们准备点下酒菜。”看到两人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我激动地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嫂子你不用麻烦,给我们拿一碟茴香豆来就成!”袁志瀞望着志泽,一脸兴奋地说:“大哥你记不记得,当年咱们出征,荒山野岭地,就着几个茴香豆,就能喝好几碗酒了!”
袁志瀞的话也激起了志泽的豪情,挽了挽袖子,颇有些豪气地说:“好,那今天咱就像当年那样,好好喝个痛快!潇潇,去,给我们弄一碟茴香豆来!”
“哎,好嘞。”看志泽高兴,哪怕是干再苦再累的活,我也心甘情愿。
等我捧着盘子出来的时候,他们兄弟俩早已经几碗酒下肚了,在酒精的刺激下,两人的脸颊都微微有些发红,胸前的衣襟扯开着,回忆着过去的往事,不时开怀大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话题由过往渐渐转移到当今时,两人说话的频率却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都不说话了,只是机械地倒酒,喝酒。
“大哥,你说,咱,咱们就这样活一辈子?”袁志瀞最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看他那眼圈微红的样子,显然受够了这种苦闷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