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体怎么处理的?有没有从上面发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袁志泽直到他说完,脸上依然是一副冷峻的脸色。
“下官已经派人核查过了,”车轮磕过一块山石,引起了一番轻微的晃动。“所有尸体上的伤痕俱是刀剑所伤,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四周的山民感念冯公恩德,筹资建了一座合葬墓,下官已经命下属将冯公及其家属妥善安葬了。”
说话的工夫,马车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志泽和太守率先下了马车,我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犹豫再三,我在车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志泽的搀扶下缓缓地下了车。
紧咬着嘴唇强逼着自己将周围环视了一遍,在心中默念着,这里曾经是我的家,这里曾经有疼爱我的爹娘,有和我称兄道弟的朋友,有...
什么都变了,唯一没有变的,可能就只有门前的这两尊石狮子了吧。虽然身上的很多部位都已经被烟火熏烤成了黑色,石质的底座也已经被倒塌下来的门亭掩埋,但那怒目圆睁的神情,丝毫没有改变。仿佛正在向我诉说,诉说着这个家庭无端遭受的苦难。为什么!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愤怒的质问,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断壁残垣,烧焦的木头,残破的砖瓦杂乱地堆积着,几只乌鸦正在废墟中游移,有谁又会想到,这里曾经是一座几进几出的深宅大院,有谁又会知道,这里曾经是那么热闹。
而今,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在仇杀与大火中,飞灰湮灭。
很意外,看到眼前的这幅凄惨的景象,我居然没有哭,只是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对嘴唇上殷殷流出的鲜血浑然不觉。
“走,去看看父母的坟茔吧。”志泽站在我身后轻轻将我揽入怀中,他臂膀的力量让我无法从中挣脱,几乎是被他强逼着将视线转移开。志泽这样做是因为担心我太悲伤了想不开,这个我明白。
仅仅是百米之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潺潺的溪流欢腾地拍打着身下的青石,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几只小鱼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远处葱翠的群山与近处青绿的草地相得益彰,开阔的视野让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一座巨大的坟冢耸立在眼前,半圆型的封土堆上砌有青砖,一块汉白玉墓碑耸立在前,这一人工建筑仿佛是眼前这幅山水风景画的最后一块拼图,不但和周围静谧安宁的自然环境没有丝毫冲突,反而如同浑然天成一般和谐。
走上前去,眼前的一幕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供桌上摆满了瓜果酒菜,几束野花静静地躺在墓碑下面,有的已经枯萎,而有的看上去依然生机旺盛的样子。
“这都是附近山民前来祭奠冯公留下的,冯公一生乐善好施,附近山民屡受他的恩惠,得知噩耗后众乡人集资建起这座坟茔,前来祭奠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啊。”见我们脸露意外之色,在一旁的太守大人娓娓道来。
志泽拿眼睛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立即将带来的供品摆放在供桌上,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香火,我郑重地走上前去,跪倒在坟茔面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虽然我不是你们的女儿,虽然和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时常给你们惹麻烦,但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找出真凶,安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用颤抖地手努力在地上刨着,坚硬的泥土折断了的指甲都浑然不觉,我努力地挖着,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大坑。我从怀里将那块寿山石拿出来,轻轻地放在坑里,然后再将土归拢回来。
老太太,这是给您老人家的寿礼,您一定很开心吧,虽然今生我们没有缘分,但下辈子,等到下辈子,我一定要做您的乖女儿!
忙完了,也哭够了,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穿过眼前的烟雾缭绕,望着墓碑上刻的“冯家罹难者合墓”几个大字出神。
志泽叹了口气,缓步来到我身边,双膝跪地,一脸肃穆地拜了三拜后,将手中的香插到了香炉中。
“岳父岳母大人,”志泽清了清嗓子,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一众人投来的惊异的目光,自顾自地对着坟茔说:“我就是您二老的女婿袁志泽,我感谢您二老能让我在有生之年遇到潇潇... 请二老放心,我会好好对潇潇,这一生都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今后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回来看望你们,陪你们说说话,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查明真凶,为你们报仇!”说罢,袁志泽端起眼前的酒杯,做了一个祝酒的动作,随即洒在墓前。
“冯公一生钟爱青山绿水,如今能长眠于如此风景秀美之处,也是得偿所愿了。”回去的路上,我依然不时回头凝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土包,心中哀思郁结,对王太守的劝慰置若罔闻。志泽也低头沉思,没有搭话。
“潇潇姑娘,请您收下这个。”王太守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这是什么?”恍然惊醒过来,我对眼前的情况大惑不解。
“这是您的地契。”王太守解释道:“既然冯公已逝,想必终南山的地契也已经毁于大火,小姐是冯公唯一传人,家财自然由您继承,这是本官重新为您补办的地契,请您收好。日后若要重建山庄,只需再去官府办理房契即可。”
今后这座山便是我的了吗?接过那一纸地契,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哪里还会有心情重建山庄,就算是我重建了山庄,又有什么意义?
望着车窗外葱翠的群山,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