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站在姑娘身后,给她慢慢地梳着头。看着镜子里面姑娘愁眉不展的样子,扶风在她身后轻声劝道:“姑娘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可不要再走弯路了。论理这话不该奴婢说,可是聂表少爷,真的不是好人。”
贺宁馨想起在记忆里见过的那位聂表少爷,以前那位贺姑娘似乎叫他“表哥”,样子有些模糊了,看不清楚,大概生得还行。
“我知道了,扶风,我不会再错。”贺宁馨想了想,忆起原身最后的一丝记忆。那是她被人推到池塘之后,后悔不迭的心情。
贺宁馨不是很清楚,以前那位贺姑娘为何傍晚时分独自一人跑到他们贺府后院的小池塘旁边去,也不知道,是何人把她从背后推进池塘里。只记得在那位贺姑娘的记忆里,最清楚的一刹那,不过是池塘里的水淹没了她的头顶时,绝望无助悔不当初的痛苦……
“姑娘你可醒了。你可把嬷嬷急死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嬷嬷也不想活了。”一个浑厚的女声从屋外带着哭腔传进来。紧接着,一个穿着亮棕色绣福字团花大褂子,下系深棕色淡绿滚边马面裙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一见贺宁馨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陈嬷嬷有些不能适应,扑上去拉了她的手细细地看了看,有些哽咽地道:“姑娘比先看起来好多了。”
裴舒凡把自己当了贺宁馨,对着这个忠心的乳娘柔声道:“嬷嬷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陈嬷嬷连连点头,对贺宁馨道:“姑娘刚醒,我看外间刚刚给姑娘摆了饭,姑娘先去用用吧。我要去夫人那里报个信,告诉夫人,姑娘终于醒了,让夫人和老爷,不用太担心。”
贺宁馨点点头,道:“多谢嬷嬷费心。嬷嬷跟娘说一声,宁馨好多了。等用了饭,就去给娘请安去,让娘不用亲自过来了。天这样冷,外面路又滑,莫要摔着了。”
陈嬷嬷见贺宁馨吃了这个大亏,居然懂起事来,十分欣慰,拉了她的手不放,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自姑娘落水之后,就一直吃斋念佛,如今可是好了。我这就去给夫人报信去。”说着,依依不舍地放开贺宁馨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贺宁馨笑了一下,扶着扶风的手起来,去外间用了饭。
外面正是黄昏时分,贺宁馨起身披上一件孔雀绿的鹤氅,对一旁竖立的大丫鬟扶风和扶柳道:“带我去见……娘。”
扶风和扶柳屈膝应了,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两个小丫鬟在前面领路,扶风和扶柳搀着贺宁馨走在中间,后面跟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妈妈,正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行的规矩。
一行人走过抄手游廊,跨过月洞门,来到一个白墙黑瓦的小院前面。裴舒凡知道,这是贺家老爷和夫人的正院,也是这位贺姑娘的爹娘。
扶风上前去敲门,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魁梧高壮的男人站在门后。
扶风看见这个男人,吓了一跳,忙福身行礼道:“见过国公爷。”
那男人“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走出院子。后面跟着两个随从,还有院子里的婆子,跟着送他们出来。
贺宁馨微微往旁边挪了挪,给那三个人让出路来。
那男人抬眼看见贺宁馨站在路旁,脸色淡然地颔首示意,客气地问了一句:“贺大小姐可大好了?”
贺宁馨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大红补服的高壮男子,长眉入鬓,肤色微棕,五官生得十分标致出色。眸光沉沉,令人不可逼视。贺宁馨在心底里嘀咕:这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内院?——好象从没有见过……
不过想归想,贺宁馨还是很有礼地给对方屈膝还礼道:“多谢挂念。我如今好多了。”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举止端方有礼,大度和煦。
不仅那男子在心底里暗暗惊讶,就连贺宁馨的大丫鬟们都看直了眼睛。
看见那男子站在路旁默默地看着自己,贺宁馨虽有些奇怪,却不知怎地,并不觉得对方唐突,只是含着笑微微颔首,道:“不打扰了。我还要去给娘问安。”
那男子才惊觉自己挡了贺宁馨的路,忙赶了几步,往旁边让了让。
贺宁馨又屈膝行了一礼:“失陪。”便带着两个丫鬟,进了贺思平夫人许氏的正院。
那男子便是镇国公简飞扬。他在院外盯着贺宁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对自己的随从道:“回去吧。”举步之间,又回头看了一眼正院里面,加了一句:“明儿再来。”
两个随从没有答话,却抬起头来迅速地互相挤眉弄眼了一下,便又各自回过头去,跟着简飞扬一径出去了。
到了许夫人的正院,贺宁馨微微有些不安。——这个许夫人,在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曾经见过的,性子和善温文,很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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