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谨和皇后同时想到了刚被圣上赐婚的曹子爵曹家,忙异口同声地道:“些许小事,不敢劳烦圣上”
皇后同自己的大哥楚华谨对视一眼,便转开视线,回头掩袖对着宏宣帝笑道:“陛下放心,臣妾担保,世子和乡君一定能顺顺当当长大,承袭宁远侯府。”将裴立省刚才提议,要宏宣帝立时夺爵的话,轻描淡写地驳了回去。
楚华谨和太夫人也赶紧附和道:“娘娘所言正是”
宏宣帝笑着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个糖玉镇纸翻来覆去地转动,对着下首的人道:“其实这件事说白了,是宁远侯府的家事。若不是宁远侯府是皇后娘家、皇子外家,而且宁远侯是朝廷重臣,辖军户数万,老宁远侯当年也是威震一方的名将,至今在军中余威犹在,朕也不会去掺和你们的家务事。”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若是宁远侯府愿意交出军户,退出朝堂,宏宣帝便会放他们一马。
皇后、楚华谨和裴舒芬都听出了这层言外之意。
皇后下意识地向裴舒芬看过去,却看见裴舒芬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又迅速低下了头,摆出一幅怯懦不敢说话的样子。
宏宣帝坐在上首,下面的人无论有动静都看在眼里。
裴舒芬摇头的动作虽然不大,却也没有逃过心细如尘的宏宣帝的双眼。
“怎么,宁远侯夫人有异议?”宏宣帝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看向了坐在楚华谨旁边的裴舒芬。
裴舒芬是一品侯夫人,穿戴着正式的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坐在那里,很有气派的样子。她身段高挑,同裴舒凡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只是裴舒凡常年病弱,不比裴舒芬纤侬有度,有股子勃勃的生机。
听见宏宣帝的问话,裴舒芬不能不答,只好起身走到偏殿中央,对着宏宣帝和皇后福了一福,垂眸道:“臣妇不敢。”
宏宣帝双眸紧紧锁在裴舒芬身上,追问道:“那你刚才对着皇后摇头啊?”居然一步也不肯放过,不像以前都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而已。
裴舒芬忍不住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宏宣帝一眼,却看见宏宣帝墨黑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人,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便赶紧低了头,轻声道:“陛下误会了。臣妇想着,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可以置喙的。因此臣妇只是对皇后表示,不用多管,将此事交给圣上裁决便是。——圣上雄才大略,宅心仁厚,当得一个‘仁’字,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回答实在挑不出一点儿错。
连裴立省都在一旁抬起头,眼光迅速地在裴舒芬身上打了个转,又收了回来,低下头,默默地想着心事。
皇后也赶紧笑着打圆场:“正是这话,陛下实是多虑了。我这个大嫂,十分守妇道。凡是不该妇人做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做。不该妇人走得路,一步也不会多走。——陛下且莫当她是同以前的大嫂一样,事事都要掺一脚,只有她最厉害,别人都是她脚下的泥,手里的傀儡。”又不轻不重地踩了裴舒凡一下。
宏宣帝倒是有些愕然皇后今日的敏锐,忙收了心思,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朕多虑了。——宁远侯,娶妻娶贤,老宁远侯真是为了你寻了门好亲呢”言罢看着裴舒芬那边展颜一笑,神光离合,看得裴舒芬这个在前世见惯美男的人心里都怦怦直跳。
楚华谨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皇后。皇后却笑得云淡风轻,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
裴立省见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对宏宣帝道:“陛下圣明,如今就端看宁远侯府是愿意除爵,还是愿意让宁远侯夫人做出牺牲了。”
裴立省的话打消了裴舒芬的绮思。她定了定神,又对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笑了几分,摇摇头,把心思放到目前的难题上来。
如今看来,裴家是靠不住了。虽然以前也靠不住,可是宁远侯府的人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娘家当虎皮扯大旗。这一次公开撕破了脸,宁远侯府的人就都知道裴家根本不会再为自己撑腰。
没有娘家撑腰,自己要如何在宁远侯府立足呢?
听见裴立省的话,裴舒芬迅速地思考起来。她从前世的一个名人那里知道,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若是让宁远侯府交出军权,退出朝堂,皇后很快就不是皇贵妃的对手。而皇后一倒,宁远侯府还有前程希望?——所以军权不能交,楚华谨也不能退。但是暂时避其锋芒是可以的。
不过是让楚谦益顺顺当当地长大而已,裴舒芬在心里冷笑,也太小看她裴舒芬了,她会做出那种不上道的行径,明着去谋害楚谦益?别说她娘家不会答应,就连老谋深算的太夫人,也不会答应。再说了,让他活着还不容易?——况且只是活到成年而已。等他加冠成年之后,就跟她裴舒芬没有干系了。这个世上,也有兄终弟及这回事……
想到此,裴舒芬主动上前道:“陛下言之有理。益儿一定会顺顺当当长大成人,承袭宁远侯府的爵位,为圣上尽忠,为皇室效命。”
裴舒芬也知道,圣上说得好听,交了军权,就可以保得爵位。可是如今这点子事,跟以后皇后所出的皇子登上皇位的好处比起来,实在不算。
裴舒芬灵机一动,索性在皇后面前卖个好,宁愿自己的孩子不能承爵,也要为皇后留住这条保命符。——只要自己辅佐皇子登了位,还怕自己的儿子没有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