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芳见四妹裴舒芬越发放肆,也沉了脸,正色道:“四妹妹,你再这样说话,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
裴舒芳外表和善,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一声恼了,说话也是硬得能在地上砸个坑的主儿。
夏夫人和裴老爷深知裴舒芳这个性子,又因为选秀之事迫在眉睫,才答应了这门亲事。——皇商罗家既然是大齐朝最大的皇商,家里肯定不比伯爵侯府要差,也是一大家子人。没有几分气性和手段,断是做不了那种家族里的主母的。
裴舒芬这两年在侯府里做当家人,也养了几分脾气。听了三姐裴舒芳的话,脸上过不去,涨红着脸起了身,道:“告辞了。”说着,扶了自己丫鬟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裴舒芳的院子,回宁远侯府去了。
裴舒兰见裴舒芬一行人走远了,才对裴舒芳叹气道:“你又何苦跟她一般见识?她年岁小,要说如今也比先在家的时候好了许多了,不过还是有些着三不着两。我们做姐姐的,多让让她就是了。”
裴舒芳正色道:“我倒觉得,我们就是太让着她了,才让她养成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二姐你不知道,她在侯府……”说着,裴舒芳将自己在家里听说的四妹裴舒芬在侯府的事说了一遍。
当听到裴舒芬答应五年之内不要孩子的时候,裴舒兰也倒抽一口气,道:“她怎么敢这样托大?”
“不是她托大,是她不得不……”裴舒芳到底在家里,知道的事情,比出嫁的裴舒兰多一些。
裴舒兰再叹一口气,道:“四妹当初也不知怎么啦,死活要给人做填房。现在吃到苦头,说话行事总有几分酸劲,也不奇怪。”
裴舒芳不想再提裴舒芬,笑着让丫鬟桐雁去做两样点心端过来,又吩咐道:“对厨房的人说一声,就说四妹已经回去了,让他们别做多了饭菜,就按着平日里我和二姐姐喜爱吃得几样做了送过来就行了。”大嫂沈氏吩咐了厨房做一桌客房,给裴舒芳的院子里送过来。如今裴舒芬已经提前回去了,也不用做一大桌子菜白瞎了。
桐雁领命而去,裴舒兰也打发了自己的丫鬟出去歇息,屋里只留下姐妹俩说体己话,外面留了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守门。
裴舒芳见人都走了,才问起裴舒兰的近况,道:“你如今过得怎样?”
裴舒兰嫁得是首辅赵之庆的庶长子赵振邦。当时嫁过去之前,就知道赵振邦跟自己的贴身丫鬟生了个儿子出来了。裴舒芳问得,当然是这件事。
裴舒兰也心知肚明三妹问得是事,抿着嘴笑道:“我进门之后,那生了儿子的丫鬟就被赵家打发了。”
“那孩子呢?”裴舒芳问道。这算是留子去母?——若是让裴舒兰养着孩子,岂不是更麻烦?
裴舒兰摇摇头,像是在否认裴舒芳没有问出来的话,道:“那孩子过继给他们赵家族里一家无子的远房亲戚那里去了。”
裴舒芳松了一口气,道:“这倒还好。这孩子好歹得了个出身,也算是正经的嗣子。”
裴舒兰性子绵软良善,不是那等赶尽杀绝的狠心人,也点头道:“我跟夫君说了,这孩子就算过继,也是他的亲生子,以后能照料的,也都照应一番,别给了人就撒手不管了。——也算是给自己结个善缘。”
两姐妹说完知心话,各自心满意足,相约等裴舒芳出嫁的时候再见。
裴舒兰离开娘家回赵家府上的时候,已经几乎到了掌灯时分。
夜幕降临,京城南面一座小小的三进宅院里,也鳞次栉比地燃起了一盏盏方方正正地玻璃风灯。
桐露坐在自己屋里,手里不断拨着算盘,盘点自家海货铺子里一月来的帐目。
罗开潮掀开帘子进到屋里,看见桐露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纤手如玉,在黑曜石做得算盘珠上翻飞,一时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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