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沼万千年的根基灵气已毁,四周树木萧条,擎冠树更是连一株也没有存活下来。
倾渺站在空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果然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取了轻纱遮面,想要腾云上达天庭,只是还未行几步,那天族的鼓号声已经在头顶的云端喧嚣起来。
她轻笑了一声,心想,这样倒好,省了自己费心求死。
她平静的从怀里掏出几颗补气的丸药吞下,缓缓腾着个极小的云头,慢慢向上而去。
行了一半,凭她极好的眼力已经能够看清阵前所站之人。
黑色的发冠将他的头发仔细束起,难得见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衫,几乎都快认不出了。
墨逸伤重,白衣容易显了血迹,特意寻了这件玄衣,只是愈发显得面容清冷,有一种无情的淡薄感。
他想起昨日,他与陆云最后的对话。
短短的一句,无非便是再让陆云私下找到司命和司禄星君,希望他们能协助自己掩了天族的耳目,保住倾渺一命。
只是那句话之后,却再没有寻到机会问一下陆云结果。
墨逸担心防卫森严,也不知话是否被带到,而那两位星君又是否肯再次涉险帮他一次?
且这一次,同上次不同,再次将倾渺引至海边已然不行,毕竟谁都明白,以他自己的修为,并没有理由逃窜。
旦见脚下山岚雾雨慢慢聚集,墨逸这才缓缓放下心来。这一切,应该是两位星君掩人耳目的布置。
其实,早在昨日他便打下了主意。
墨逸自私的以为,若是没有他,倾渺应当也能好好活下去,毕竟,没相遇之前,她也过得安康。
且,待西王母如愿得了自己的元身,一切淡下去之后,被悄悄救起的北沼魔尊也可安然送回她的身边,虽然北沼已经不在,但是他们一家人团聚,纵使回不到以前,也总比这种凄惨的收场要好太多。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要像倾渺解释这些。
她的性子墨逸比谁都要明白,若不能让她对这份感情死心,她会惦记一辈子甚至会以微薄之力来救他。
诚如她以前所说,自己本就是只做不说的作风,就当他负了她吧!
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才是。
所以,那绝情的一出戏必须要演。不仅是演给这九重天阙看,也是让倾渺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根。
如此思忖着,墨逸稳了下心绪。望见倾渺与对阵越来越近,他抬手止住众兵将,沉声下令:“你们且候在此处,她一人之命,倒是无需你们的增援。”
话落,他加快步子,与天将隔了一小段距离,面对面的与倾渺站着。
上方狂风不息,倾渺袅袅的衣衫向身后飞舞,不盈一握的腰肢显现,她已经单薄得厉害。
墨逸的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丝心疼,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违心的绝情话来。
倾渺也静静地望着他,想要看明白,走到这里,刀剑相对,他的眼里和心里到底存着些什么?
风声呼啸,她倏然想起不久前与溟远的一番对话。
“我想赌一赌,赌他的真心。”
“如果输了你便是死。”溟远当时说得十分肯定。
“他若是骗我,活着又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自己似乎是这样回答的。
原来,结局如何早已存在所有人的心中,只是自己到现在也不愿信而已。
忽而,狂风打了个卷,撩开了倾渺遮面的轻纱,露出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墨逸睁大了眼,定定望着,心中一阵哀痛。
他尽量稳住心神,低声问:“你这又是何苦?”
倾渺笑了笑,淡淡回答:“你别多想,这不是我故意为之,只是心中不在乎,不愿仔细看护而已。何况,撷光星君,就现下的情景来看,你不是来取我性命的吗?我没有胜算,还要在乎这幅皮囊干什么?”
墨逸微微闭上眼,忍住心上的疼痛,微叹道:“事已至此,你不要怪我...”
倾渺垂了眸,那一日一次的心悸忽而提早袭来。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紧咬住唇,走近了几步。
她扬起头望着他,眼里还存着最后一丝的天真。
“喂,告诉我,那些情爱全是假装的吗?”
她想起溟远曾说过,神仙才是最会演戏的,不像魔族向来敢爱敢恨,做个坏事也不会藏掖。
但,若不是亲口听他说出来,她又如何能信?
“嗯。”仅仅一个字的回答,却已经敲碎了她所有的侥幸。
墨逸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他想,任何时候都可以宠着你,唯有此次,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是妖,所以被骗也是活该,即使心痛也没有关系吗?”倾渺按住心口,声音嘶哑。她想起,溟远还说过,光她是妖的这个理由就足以让墨逸不顾任何的杀她千百次。
听出她语气里的绝望,墨逸顿了顿。
他实在不会演戏,也明白不能再与她多说。
多说是错,多说便会露了自己死死要藏住的真心。
于是,他想早些结束这种虚伪,因为焦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尖锐:“呵,骗?是你要将真心交给我!是你相信种族之别也能在一起!也是你自己说,若门是阻碍,便去打开它!可是你睁大眼睛看看,如今,勿说是一扇门,这里连一个矮矮的门槛也没有。你我的距离这样近,可是能靠近吗?魔族的心和我的心会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