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准确说是被马车颠醒的。我轻轻地,缓缓地,抬起又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碰上颈间的肌肤,痛得抽了一口气。
当公主整天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皮肤保养得太好,根本经不住颈项上这么一砍。他们也不知道下手轻些,搞得像是我真的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都快把我的脖子给砍断了。
马车还是那个送我来的马车,好在这次走的路好,没有颠得太过分。我靠着车壁郁闷着,半个时辰后郁闷得直拿指甲划木头做的车壁,不一会就深一横浅一竖的挂在了上面。
我很相信空灵的本事,一点也不慌张,以前当空姐时锻炼出的笑对所有乘客的耐心和遇到紧急情况时的镇定正好派上用场,我也相信自己一定会福大命大死不了,倒不怎么担心这些人会把我拿去卖了。
果然我真的福大命大。
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停下,外面的领头出声了:“请公子让个路,我们一行人有急事,不能耽搁。”
我听到远处一个男子轻笑了笑,却不见马车前进,大约是不让路的。
有木器放在地上的声音,我好奇地把耳朵凑上马车的车门上,没再听到那位公子说话,却听到一曲泠泠而出的琴音。
车门上的手猛地握紧,这首曲子……
我瞪大了眼睛,更仔细地听着,确确实实就是那个人,那天晚上在长欢府的竹林中,我一直追寻的那缕琴声!
长欢府的人!这是长欢府的人!
我一激动,抖着手到腰间摸索半天,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摸到,这才反应过来我的紫玉笛在被劫持的那天放在自己的马车上了。
这首曲子太过熟悉,以至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笛子和他合奏,再一次合奏。
感觉自己激动得都手足无措了,我张嘴想要喊,意外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应该是昏迷的时候被那些人喂了什么不能说话的药,难怪他们这么放心,连嘴都不给我堵上。
我暗暗着急,被绑住的双手一个劲的往车上敲,这是木制的,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奏曲人听出混在其中的不协调的声音。
当初这人能在我赶到他奏曲的地方时先一步离开,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果然,在我敲了五六次车门后,琴声一转,和第一次让我止步的诡异声调一样的声音传来。这次不再吓到我,反而让我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和这人之间有一种不明显的默契,这种默契是心灵上的,想起来总感觉很奇妙,可我却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又觉得奇怪好笑。
原本安静得只剩琴声的车外忽然吵闹起来,我听见头领惊恐的大喊:“小心!琴声有诈!”同时马车周围还有很多慌乱失措的脚步声和尖叫声。
听过一次曲子的我完全不受这声音的影响,使劲扒拉着车门和车板,希望可以让自己趁乱出去,不经意间听到咯哒一声,一阵清风涌进马车,从外锁上的门扣无缘无故地断开,门开了,乱风抚乱了我的鬓发。
我伸手拂开眼前乱舞的遮挡物,看向车外端坐于地上,十指安稳又迅速地弹奏的人,惊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