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丝不苟地检查完后,清楚地交代护士们应该怎样做,然后才郑重地对杜君健说:“杜老的意识开始有波动是真的,可能这几天会醒过来也说不定,不过,”医生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点难以启齿的迟疑微微避开了杜君健热切期盼的眼神,“这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我们现在先尽力平衡杜老的身体机能,看看能不能让这个波动平稳过渡。”杜君健迷糊疑惑地追问:“能醒过来不是最好的事情吗?”医生的脸上一片普度众生的怜悯与慈祥,“君健,祸福相生的道理你也懂的,有些时候,变化未必是最好的。”
大家似懂非懂地惘然看着护士们如临大敌般的忙碌着,仿佛一群蚂蚁在众人面前有序地做着看得见但是不理解含义的工作。徐琼沉吟了一会儿,斟酌地开口:“不管如何有医生替我们照看着杜老呢,大家都别太担心了。咱们合适的时候轮着来替班,这可是长期的事情,不能累着了。”
杜君健苍白着脸,身子轻轻椅了一下,不胜疲倦地倒坐在椅子里,憔悴的双手抱住憔悴的头发,清瘦的身体愈发单薄无力。何晓陌站到他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双肩,给他无言但坚定的支持。江离离轻轻拉了拉戴南山的手,低声恳求:“我还想再多呆一会儿。”戴南山在心里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好的,让春山在这里陪着你吧,我先回去休整一下再来替换你们。”
徐琼有些不满地别开脸,可是又不能过分苛责,只好忍耐着陪同戴南山一起回去,勉强地说了些让他好好休息的客套话就忙着去料理一些琐事。戴南山懂得丈母娘的不舒服,可是山里劳作、路途奔波的疲累让他真的没有力气计较了,他只想好好洗个澡,万事不想倒头睡一觉。不过,才美美地洗个澡出来,老妈的追魂电话就杀到了。
老妈的唠叨内容反正一百年都不会变的,戴南山迷迷糊糊地随口敷衍着,根本不在意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老妈却不是好糊弄的,说着说着就发觉他的敷衍了,有些气愤地质问他:“就那么不耐烦?现在是不是连老妈的话都嫌弃了?那以后都不说了。”戴南山的睡意马上消退了一半,赶紧曲意挽回:“我不就是刚下飞机累得嘛,听着听着就有点打瞌睡了,哪里不听您说话了!”
到底是妈妈,听见儿子喊累马上就服气,朱丹胜赶忙长话短说:“你累了吧?那妈妈不拦着你休息,你好好睡一觉吧,等醒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反正,妈的话先搁在这儿,你的工作还是要顾的,不能就这样辞退了,日子一长,儿呀,你不懂,人心是这样的了,现在一时可以,长此以往人家还真的看扁了你,拿你当个吃软饭的来欺负。你睡吧,咱们以后再说。”
戴南山真是说不出的心力交瘁,日子长?到底还能有多少日子恐怕只有天知道了。现在这样不明朗的情形,他连多想都不敢。忽然,他被一种悲怆的柔情击中,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平日里江离离睡觉的方位。在这种情感包围中,辗转了一下,他还是沉沉睡过去了。
接下来一连两天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密切关注着杜老的动静,不过,他除了意识波动时平时强,倒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忐忑惶惶间,除夕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