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辽景宗九年六月,延昌宫里接到急报,齐军突袭辽悉万丹部,何大何部,得胜而去。
耶律德光闻讯而来,重提再征燕云十六州,被耶律璟驳回,气闷难言,第二日朝会之上,与萧珙吵了个不可开交。
大皇子耶律贤与二皇子耶律平如今长留上京,在朝会之上声援外祖,与叔父耶律德光也起了争执,朝上文武臣工尤可袖手旁观,或者选择自己的立场站队,但坐在上位的耶律璟却十分为难。他弹压二子,令他们对叔父多些尊敬,耶律贤便道朝堂之上无长幼,唯有立场不同,若以辈份论,叔父更应该敬重大丞相。
耶律璟对自己这个火爆性子的弟弟多有承让,可是瞧在萧玉音面上,对岳父也是极为敬重的,寻常也是和颜悦色,但耶律德光指着萧珙的鼻子破口大骂,岳丈气的面色转青,他也瞧在眼里,弹压耶律德光两句,他脾气上来,当着满朝众臣的面儿,拂袖而去,一点也不给辽帝面子。
自去岁撤兵之后,耶律德光就对兄长诸多不满,好多次挑衅生事,都被耶律璟化解,为了补偿胞弟在辽齐战争之中的损失,还特意将自己名下的部落人马分了一部分给他,也算是安抚他了。
哪知道耶律德□□犹不平,当着众臣也不给他面子,回后宫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萧玉音见得他气色不同往常,便体贴道:“可是朝上有人惹的大汗不高兴了?”
耶律璟对着萧玉音总算将心头气恼平顺了一些,对着外人不能吐露的话都吐了出来,“昨儿不是接到战报,齐人奔袭两部得胜,皇弟再提重征燕云十六州的话,朕没同意。他今儿在朝上跟大丞相又吵了起来,指着岳父的鼻子大骂,俩人差点打起来,阿贤跟阿平看不过去了,与阿弟在朝堂上争了几句,他气不过拂袖而去了。”耶律璟揉了揉太阳穴,“阿弟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耶律德光府上正妃侧妃不少,他又是个贪新鲜的,府里就没一个女人敢拂逆他半句。枕头风对耶律德光全然不起作用,哪个女人敢对着他说几句有关主和的话,恐怕都要被扒了衣裳丢出去喂狗。
上京城中人人知道,丹东王脾气暴戾,威严极甚。
萧玉音见耶律璟为难的样子,便劝他,“不如改日在宫里设个家宴,咱们请了阿弟来,我跟他说道说道。”在汉人的风俗里,长嫂如母,她嫁给耶律璟之时,对这个小叔子也确曾多方关心。
耶律璟长叹一声,“也唯有如此了。”场堂上闹起来难看,只盼能私下里沟通解决了。
过得几日,萧玉音果然在宫里设了家宴,请了耶律德光前来。
耶律德光在朝堂上指着萧珙的鼻子破口大骂,给大丞相一点脸面不留,言听得皇后设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她这是要替自己父亲打抱不平?”
他手下幕僚苦劝,“许是皇后只是想让王爷同大丞相握手言和也未可知呢。”他们追随丹东王多年,早知这位王爷凡事得顺着来,若是摸到了他的逆鳞,下场可不太好。
况且皇后能得汗王钟爱多年,自然不是因私废公的人,听到大丞相与丹东王吵起来就要仗着汗王宠爱替自己父亲出头。
只耶律德光心里有火,就连汗王都瞧不顺眼,嫌弃他畏缩不前,失了年轻时候的锐气,压着各部不肯前往燕云十六州再行征伐大计,这时候对于主和派的大丞相以及拖过后退的皇后,怎么会有好脸色?
“就算萧老头跪下来跟本王求和,本王也不会同意的!”
抱着坚决主战的态度,耶律德光进宫去赴宴,才发现今日只是家宴,辽帝皇后,以及二位皇子,外加他。
耶律璟见得他来,便让他入座,“阿弟快尝尝,这是阿贤昨儿猎来的鹿,想着咱们一家人许久未曾坐在一起用饭了,又是你大侄子的孝心,便请了你来尝尝。”
耶律德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坐下来吃了两口烤鹿肉,还与耶律璟对饮了几杯,又有两位皇子向他赔礼道歉,只道年轻气盛,不应该与他在朝会上吵起来,失了分寸。
耶律德光喝了侄子们敬的酒,还数落他们,“你们小孩子家家,毛都没长齐,哪懂得国策?以后朝堂上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别插嘴。”
耶律贤今年十八岁,耶律平十六岁,兄弟俩俱已成亲,手下又管着各自的斡鲁朵,大片草场牧民百姓,皆是耶律璟分给儿子们的私财,一年年壮大。兄弟二人虽然不曾上过战场,却是草原上一方部落之首,听到皇叔拿他们当小孩子教训,心里难免不服气,面上便不好看了起来。
耶律德光在耶律贤这个年纪,早已经立了军功了。
耶律德光却不管侄子们情绪如何,自顾喝酒吃肉,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两位皇子。萧玉音做娘的见到儿子被训,原本儿子们向小叔子道歉就已经不太情愿了,再被不依不饶的训斥,她心里对耶律德光一味只知征战,不愿守疆的想法也不能苟同,这会儿便替儿子们岔开话题,“阿弟多吃点鹿肉,教训孩子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亲自起身过去替他斟酒,“我知阿弟有宏图大志,心存高远,只打仗却还要征召部落青壮,实非一人之功。”却是劝他缓一缓打仗之事的。
自去岁撤兵之后,耶律德光这口气就一直没顺下来过,三不五时要跟耶律璟闹上一场。他小时候但凡有什么跟兄长要,最后总能如愿,兄弟俩感情极为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