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三年学徒期满,现在算是出师了,明年再去铺子里,一个月有三百钱的工钱,除去年节给掌柜的送礼,也有一笔不少的收入。小中年后就要跟着黄家小秀才去省城,读书识字这项大开支也算是省下了。
香草的亲事,不说待价而沽,何老三是真的不着急了。
两个儿子有出息了,日子就算是有了奔头了。前程渐渐明朗,自然也不能埋汰了姑娘。两个兄弟有了出息,那要出门的姑娘也能硬气了许多。要是香秀这个时候还没有嫁人,何老三也不会把她随便换了一亩地的水田。
张屠户两个儿子是忠厚老实的,不比那张屠户,满肚子的花花肠
子,可惜长得倒是跟张屠户一样,一脸的横肉,别说俊美了,还有点影响治安。
香草是三姐妹里颜色最出彩的,性子十分也十分温柔,一手女工更是得了叶氏的真传,又跟着贾二奶奶学了两年。不说嫁个有钱的小地主,乡里的小伙儿们还不是由着她挑?
娇滴滴的姑娘嫁了五大三粗的屠户,岂不可惜了?
香草十四的年纪在村里也不算小了,不急着说亲事是真话,也是托词,何老三不想直接拒绝罢了。
二十贯大钱那是两间瓦房啊!
就是一般的富户,也舍不得拿二十贯大钱出彩礼。张屠户这是下定决心要拿银子砸呀!
何老三蹙了眉头,心里直抽凉气,说不心动是假。
瞥一眼千娇百媚的自家小女儿,再看看张屠户两个肥头大耳的儿子,何老三心里乱了。
张屠户杀猪是祖传的手艺,不说挣得多,家里祖产就留下一个五间大瓦房,东西两间小瓦厢房的方正院子。比起何如书嫁的黄家豆腐坊,张屠户家更殷实些。
“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是我侄女自己酿的米酒,还不错吧?”何老七打着哈哈,拉着张屠户喝酒。
张家的亲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上面没有婆婆,要是说了大儿子,进门就能当家,心里是舒坦了,未免太操劳。都说长嫂为母,为母的长嫂最是难为。要是说了小儿子,进门虽说没有婆婆,上面还有个大嫂子,长嫂为母,那也是个小媳妇儿的命。
但是张家家境殷实,两个儿子虽说长得不咋地,人品还不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个好看的顶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过日子,人好有钱听话才是硬道理。
何老七琢磨着,这门亲事还是有的商量的。
何老三没拒绝,也没答应。
张屠户知道还有戏,好歹也要给人时间思量思量。欢欢喜喜的跟何老七碰杯喝酒,“是好酒,志春媳妇没的说,贤惠!咱们志春也是个有出息的。看看,大小伙儿,把家支起来了。”喝的脸红红的,喷着人气对何老三道,“三哥,你看吧,咱们志春再干两年,就能置房置地了。”
年轻人就是得舍得下力气,趁着年轻置办些家业,等到生了一串娃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想添置什么都难了。等到儿子长大成人,能挣钱养家了,又要攒钱娶媳妇儿生娃了。
一顿酒一直喝到下半晌,张屠户走的时候数了两贯钱给贾志春。
原本两头猪,自家留了半片,是买不到这么些钱的,想来,是张屠户想要给儿子求娶香草,故意多给了些添头。
何老三何老七都喝的醉醺醺的,被儿子扶回家去。
香秀在屋外等了半晌,院子都刷洗干净了,贾志春还没出来。撩了帘子进屋,贾志春歪在竹榻上,脸红红的,一身的酒气,搂着狗蛋迷迷糊糊的。自家酿的糯米酒,有些甜,但是后劲不小。
香秀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贾志春哼哼唧唧挠了一下,又闷头歪着打盹儿了。香秀失笑,索性把他推倒在竹榻上,褪了鞋,盖上厚厚的被子,让他先抱着狗蛋睡一觉。
“睡啦?”二奶奶小声问。
“嗯。”
香秀点点头,忙着去厨房熬猪板油。
二奶奶跟着进厨房帮着烧火,“今儿的亲事,我看你爹是心动了。”
猪板油熬出来,舀到洗干净的瓦罐里,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冻好了,等着过了年,没有油水的时候,吃饭或者炒菜的时候放上一小块,那滋味绝对香。
猪板油的香味出来,香秀狠狠的吸了口气,真香啊!虽说今天刚吃过猪肉,一年到头吃不上,猪肉哪有嫌多的。
“我爹恐怕做不得主,我外婆在那杵着呢,还有我大舅。”香秀看的出来,何老三绝对怵丈母娘跟大舅子,现在在叶氏面前也没以前那么硬气了。
“那倒是!你家外婆是个能干的,大舅跟舅母也不是弱茬儿,估计香草的亲事也要问问他们。”贾二奶奶心里也暗自庆幸,幸亏那叶家来人来得晚,要是叶家人知道香秀的亲事,恐怕也成不了。
就算自家的孩子自家疼,贾志春的条件摆在这里,一般的姑娘哪里愿意了?
这是成了家,有了负担,才渐渐的把家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