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婆子这般说,另几个忙迎合道:“正是这个理儿。满以为是趟肥差,谁想到这一遭呢。姑老爷家也真是威风,先还以为林姑娘家里凋零了呢。”
一面到了王夫人处,王夫人正拉着贾宝玉说话,赵姨娘带着贾环在旁边立着,也不知哪里招惹了人,这会儿讪着脸,两母子霜打的茄子似的,青眉红眼的不吱声。
金钏对王夫人附耳说了,王夫人才停了说话,抬眼看了赵姨娘母子,僵着脸教训道:“你好歹也是做过丫鬟的,丫鬟的规矩都不懂了?今儿环儿看上的便不是秋纹,是别的丫鬟,也没得一个说也不说便动手动脚的道理。你是他姨娘,光宠着他能宠出个什么样儿来?没得坏了国公府的门风。再有这事儿,你也别来我这院里说,只到老爷面前去问个公道。我乏了,你们回吧。”
赵姨娘抿了抿嘴,终是不敢辩驳,狠狠掐着贾环的手,甩了帘子出去。这刚出门,那面儿婆子们便跟着金钏进来。赵姨娘眼珠一眼,对贾环悄声叮嘱了几句。贾环不乐意地走开了。
金钏领了婆子们进房,王夫人对贾宝玉道:“好孩子,我这儿有事要处理,你去找你姐姐们玩儿去吧。”
贾宝玉出去之后,王夫人道:“有什么事儿,说吧。”
一个婆子上前,巧舌如簧地把扬州林府的事儿学了一遍,啧啧道:“……咱们在府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哪家的姑娘要出阁,也不至于这个排场。林姑娘身边四个宫里嬷嬷教导着,满院子里十来个丫鬟等着听用,到底是官小姐的排场,可了不得。”
王夫人微合着眼,拨弄佛珠的手停住。手上的青筋也显出来,她打断道:“不必说了,你们下去。这点儿差事也没有办成,辜负老太太的心。本当罚你们的,看在元妃娘娘的面而上,也不与你们计较,莫在与旁人多说半个字!”
婆子们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避走,心里不知有多少怨怼话儿,只是没处说。
金钏道:“太太,娘娘特特求了情,破格让林姑娘待选,却没提,她后头还有这样的势力呢。”
王夫人冷笑:“值当什么,不过几个教养嬷嬷。林海当了这许久的肥差,家里哪没有几个银子请着人来,我倒没想着她家底那般丰厚,素日倒是跟来打秋风似的,何苦来?一家子人,防着咱们跟防贼似的!娘娘如今在皇后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若不承她恩典,她能入宫?罢了,我这会儿头疼,服侍我躺着吧。”
王夫人想着前头庄子里悄悄处置马姨娘,膈应极了。一股冷意忍不住从心头升起,她咬了牙想着,必得说服了女儿,将林黛玉拢住了,且莫使得林海对她起了狠心。
王夫人昏昏沉沉,赵姨娘听得墙角,却气得发抖。帕子一甩,她悄不声息的回了自个的院子,扫索枯肠,终是想得了法子。
秋去东来,林铭玉十岁的生辰便在父亲、姐姐的陪伴下过了,涂凌光特意着人送了一份大礼,东海的半人高的珊瑚,浑圆的珠子,还有一匣子难得的古籍。林铭玉见了,爱不释手了几日,便命人锁到了库房里。
如今他有一个小小的私库,自得的礼物林海是从不管的,随他自己支使。生辰这日,林海的同僚、下属无不借机送礼,以示亲近。无论是敌是友,送了东西来的,林铭玉来着不拒,狠狠地发了一笔小财。
两父子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也不觉得林海不可结交。他身体这一康复,彷佛一个信号,扬州的官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