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看着她,才恍然发现,阮雪曼的两鬓其实白了,她的脸颊不再年轻,不再像以前似的风姿绰约,她更像是个历尽沧桑最后弄得伤痕累累的老妇人,只是一个,再可怜不过的老人。
心里不知怎的就酸楚了。
恨一个人是痛苦的,可原谅一个人也是痛苦的。都说原谅比痛恨简单,可在素叶看来,痛恨远比原谅更简单得多。
恨了也就恨了,心里就一种感觉,没那么多的顾虑。
可原谅,要在痛恨的基础上彻底扫平过往的痛楚,那么不好的、难以释怀的都要去一一缅怀,然后,埋葬,是何等的残忍?
素叶受尽了痛恨的苦,所以,想着去原谅了。
因为,再多的痛苦也要遭受,就不差原谅这份苦了。
蒋警官见状后,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停尸间。
停尸间里的温度远比外面要低。
素叶进门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拉住了年柏彦的手,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素叶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也是冰凉。
只有一张停尸床。
上面覆着一张白色的床单,有微微隆起,盖着的,应该就是尸体。
停尸房里还有其他警员,见家属来了,退到了一边。
蒋警官走上前,手扯着白床单一角,看向他们四个。林要要的手紧紧攥着,嘴唇都泛白,轻轻点点头。
白色床单被一点点掀开……
当一张可怖的脸显示在视线中时,阮雪曼发出声嘶力竭的惊叫。
而林要要,则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要要!”素叶吓坏了,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与此同时,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瞥见的那一幕。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只能通过大概来判断脸部的轮廓,有着被烧死之人的恐怖。
蒋警官看着她们三个,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有年柏彦,还在强忍着站在旁边,他的神情异常地严肃,紧紧咬着牙关。
“继续吗?”蒋警官现在只能问年柏彦。
年柏彦点头。
蒋警官将整个床单都掀起来了。
是一具被烧得尽毁的尸体,从外形上已经看不出是谁,但,他有着跟叶渊一样的身高,皮肉烧尽,骨架还在。
阮雪曼发出惊恐的叫,然后开始痛哭。
林要要的眼眶干涩得难受,她强忍着悲痛,一把推开素叶扑到了尸体面前,与床上的那具焦尸面对面。素叶的胃里翻江倒海,却又有着锥心的痛。她上前想要拉开要要,却也无能为力。
“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林要要的声音很小很小,她一手紧紧攥着床单,一手拼命地压着小腹,惊恐地摇头。
蒋警官又用床单盖住了尸体,然后问向他们,“能确认吗?”
“一定不是我儿子!不是!”阮雪曼哭喊着上前,一把扯住蒋警官的衣袖,苦苦哀求,“警察先生,我求求你,我儿子只是失踪了,求求你帮忙找找我儿子。”
蒋警官一脸的无奈。
而林要要也像是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喃喃,“不是他……不是他……”
“年先生,你能确定吗?”蒋警官问向年柏彦。
年柏彦目光沉痛,沉默了会儿,哑声道,“尸体烧成这样,我无法确认。”
蒋警官回头看了一下手下。
旁边的警员上前,将一个袋子递给了蒋警官。他接过后,出示给年柏彦。
“照片上的车牌号是叶渊的吧?”袋子里是在现场时拍的照片和在烧焦的车子里搜出的遗物。
年柏彦看了照片一眼,眉头蹙紧,点点头。
烧毁的车子是叶渊的没错,他认得叶渊的车。
“在车里发现了这枚戒指。”蒋警官指了指袋子里的铂金戒指,“应该是在尸体烧毁后落在了车里,你们看一下,是不是死者的。”
戒指,只有林要要才能认得出来。
她踉踉跄跄上前,抓过袋子,颤抖着手指按着戒指,戒指的背面有着英文字母,是他和她名字的缩写。见状,她的眼泪才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素叶看见这一幕,心里彻底凉了。
而蒋警官见状也明白了,问,“是叶渊的吗?”
林要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只能无力地点了下头。
“因为尸体严重烧毁,法医无法提取dna验证,只能通过散落在车厢里的遗物进行判断,另外,还有尸体的身高比例,我们也做了对比,跟叶渊的身高比例相符合,所以,如果你们家属能够确认的话,我们警方就可以立案了。”
“警官……”林要要觉得心脏很疼,她哭得已经透不过气来了,想要告诉警官,说这个人一定不是叶渊,却只能吐出两个字,再也无法多说什么。
年柏彦手里捏着袋子里的遗物,脸色铁青,良久后开口,“只是凭着这几样遗物还有身高比例相似就能认定是叶渊?蒋警官,你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武断了?”
“所以,才让你们认尸。”
“这个尸我们不能认。”年柏彦格外坚持,看向蒋警官,一字一句道,“在无法保证他百分之百是叶渊的前提下,作为家属,我们不会签字。”
“年先生,你这么做会让我们很为难。”蒋警官没料到年柏彦会这么说,皱眉。
“事关人命,就算再不符合规矩我们都要坚持。”年柏彦指着停尸床上的尸体,冰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