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好拂了拂兰月肩上的褶皱,“阿月,我不再是三年前的张歌人了,前尘已断恩怨已了。无论是洪州,还是宣州,我们终究不过是过客。如今妈妈尚在临仙阁,你二人留在此处,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娘子,我想同你一道儿去宣州。”
张好好并不作答,转而道,“进宫许久,引我去看看张妈妈吧。”
张妈妈见着张好好清瘦了许多,不禁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好好,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张好好笑着摇了摇头,回握住张妈妈骨节分明的手,“妈妈,我甚好。只是今次皇上派我去别的州城走一遭,怕是要有些日子不能在妈妈跟儿前尽孝了。”
张妈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傻孩子!我手脚健全身体硬朗,哪里就需要人照料了?你只管忙正事,不必挂心我。”
张好好随高肃离开临仙阁时,却并未见着兰月与赵炎的身影,问及此事时,高肃不禁哑然失笑,“好好,真没想到这般恪守礼仪之人竟会调教出如此灵性纯善的丫鬟。”
张好好不禁挑眉勾唇,“高郎君若是瞧上了,妾不妨做一回红娘,为高郎君引线搭桥。”
高肃面上的笑容尽失,冷冷哼了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丫鬟脾气大,当主子的架子大。”
寥寥数语,本不过戏言,张好好百思难明高肃何以转瞬便换了神色,“高郎君此话何意?”
高肃的容色沉冷,“张歌人,你倒是说说我长安高肃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张好好也冷了脸色,反问道,“那么高郎君呢?妾在高郎君眼中又算什么?”
高肃怔了怔,沉默良久却呐呐说不出半句话来,“在妾看来,这世间许多事是没有必要纠那么清楚的。或许,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高肃定定瞧着张好好,“倘若我一定要弄个明白呢?”
张好好也不吝啬,她朱唇微启,随着清泠悦耳地声音吐出两个字——“友人”。
高肃不死心地又问一句,“那么皇上呢?皇上在你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
“知己。”
张好好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倒是令高肃讶然片刻,“好好,这些当真都是你的心里话?”
张好好敛眸转身,牵着马缰翻身而上,“高郎君,软轿遮得住妾的双眼,却遮不住妾的双耳。妾这样的年纪,早已不相信‘以后’这个字眼。”
高肃瞧着绝尘而去的张好好,忙翻身上马紧随其后。两刻后二人回到茶肆与侍从汇合,稍事歇息不久,一行人便启了程。
折腾了这一番,待出了长安城已是将近黄昏了。城门外百十骑整齐列队,最前方枣红色踏雪宝马上坐着名俊逸修长的身影,其两侧一左一右立着一男一女。
待瞧清二人面容,张好好不知当哭当笑。左侧黑马背上身形纤细、眼睛滴溜溜儿转个不停的少年,不是赵炎又是谁?至于,右侧白马背上的青碧色身影,自是不言而喻了。
沈述师打马上前,迎上张好好的目光便是温和一笑,“你们可算来了,阿炎阿月以及一众侍从都等了焦急了。”
张好好并不接沈述师的话,“沈二郎君,我不管阿月是怎么同你说的,此次宣州之行究竟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同意阿月阿炎随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