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把手臂枕在脑后,“我家不乏生意人,从我爸到我大哥二哥都是好手。既然物质极大丰富了,当然就要追求精神文明了。”他对她眨了眨眼,自嘲起来,“免得被人说成是粗鄙的暴发户嘛。”
面对王君玮这番充满哲学的回答钟憬不置可否,心底却像梅雨天般阴阴湿湿不好受起来。
“你呢?”王君玮敲敲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不读音乐?叶老师还一直惦着你呢,说你是可造之材。”
钟憬微微一笑,“我这不是物质还没极大丰富嘛。”
两人沉默片刻,同时笑出声来。
瞬间,茵茵的绿草地上沾染了欢乐的气氛,消散不去,在温煦的阳光下缓缓蒸腾。
虽然,欢乐总是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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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憬刚走进教室,便看到阶梯教室后几排处有人举手招呼。
“这里!”
不少人被王君玮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知道又是占座位的主儿,便回头做自己的事。
钟憬抱着书信步走去,忍住笑道:“以为自己是球场里的boy啊?”他总是过于热情。
“不是生怕你看不到吗?”这次他理直气壮。
钟憬亮出手机摇晃,“你都发简讯告诉我地理位置了,还怕我找不到吗?”
“呵呵,你方向感差似乎路人皆知了。”王君玮笑得阴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百年难得一见的脸红。
妈的。钟憬心里暗骂,还不是大一军训在进行野外求生项目时,因为她南北不分导致迷路,害得他们整个队的人分头找她。他们高大魁梧的队长找到她时,兴奋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被黑熊吃了呢。”钟憬当场倒地,他牛肉面吃多了?这可是模拟丛林,他还真以为热带雨林哪。况且,他不知道他的绰号就是黑熊吗?
“我还以为这节课会很抢手呢,想不到只来了这些人。”王君玮替她解围,虽然他就是那个放火的人。
钟憬环顾四周,偌大个阶梯教室果然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坐满。
“最近看你春光满面的,想必桃花运不错?”钟憬挑明道,“很多人都看到你和魏蓝出双入对了,听说还有不少男生准备向你下战书。”
“你不也生财有道?我也听说你抢了中文系的生意,情书卖得不错。”
“怎么觉得我们两个成天不务正业,全道听途说去了?”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摇头。
“其实我也不介意做中间人,赚中介费,让那些中文系的才子们绞尽脑汁,我还乐个清闲呢。”钟憬将自己完全抛在椅背上,感受午后的闲适。
沉默了片刻后,钟憬推醒昏昏欲睡的王君玮,“怎么没见魏蓝?她不上这节选修课吗?快上课了。”
“我没和她选同一门课程。”
面对钟憬的疑问神情,王君玮笑说:“怕她也视觉疲劳,把我看厌啊。”
钟憬微微一愣,随即明了,原来他还记得。
“其实是她对音乐以外的不感兴趣。”他将天机道破,他们选修的是法律课程。
“她仍不知道你的身份?”风花雪月之后还得面对现实。
王君玮摇头,“我还没说。”
“不怕她怪你骗她?”
“你当初不也没有怪我?”他抬眼望着她,看得她眼光闪烁。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怪或不怪无伤大雅。”云淡风轻的回答,却配合着心底的几分失落。
王君玮若有所思片刻还是叹气,“或许正因为害怕才拖到今天吧。”
害怕她伤痛?还是害怕自己痛苦?无论哪个回答,都因为爱吧,有爱才有痛。正如日语中“爱”和“痛”的发音如出一辙,丝丝入扣。爱情怎能自私地抽丝剥茧,只剩愉悦,不要痛楚?
“你说什么?”隐隐,他听见她发了几个假名音节,却又听不真切。
“没什么,无事练练日文罢了。好了,老师来了。”钟憬正襟危坐。教室是最安全的隐藏地,有人教有人学,一切关系变得如此简单,所有七情六欲仿佛都是那几扇玻璃窗之外的风景。
教授这门法律选修课的徐老师仿佛对台下的寥寥人数并不在乎,兴致高昂地挥动手臂讲述中国古代的法律用语。
“我国古代的法律用字都十分有趣,体现了古人的聪明才智,有时往往稍加变动就能将判刑甚至罪刑都为之变更。下面我举几个例子,供同学们思考。”
他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写下“其情可悯,其罪可诛”、“勒镯揭被”和“从大门而入”三个短句。立即原本打着瞌睡的不少人立即精神为之一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钟憬不禁在心底暗赞,不愧是位老教师,懂得除了点名之外更有效调动课堂气氛的方法。
“你知不知道怎么做?”王君玮问她。
钟憬还未开口,前座便有人自告奋勇起来。
“把第一个调换前后句位置,成为,其罪当诛,其情可悯,便可保住小命……”
徐老师笑着点头,“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还是同样调换词语的位置,变成揭被勒镯。原先的勒镯揭被属于抢劫罪和qiáng_jiān罪数罪并罚。改动之后就只是单纯的抢劫罪了,揭被只为勒镯。”男生有些洋洋得意,将周围射来的敬佩眼光尽收囊中。
徐老师仍旧微笑,“很好,最后一个愿闻其详。”
“第三个……”男生有些忧郁,“也和前两个一样?”
小心翼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