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带人去封了西城豆腐磨坊,我准的……”安宁说着,又想起刚才验看的那些尸体,脸色一沉,紧锁眉头道,“既然东西找到了,你和游书亲自把东西送回王家。”
唐宕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安宁并不知道他们去西城磨坊扑了空,而东西是找到了,却是庞仲子给送到巡抚衙门的。
他问过庞仲子,东西是幼白找到的。
“是庞仲子先找到的。”
这次轮到安宁一愕,“他们先找到?”
“你不是知道吗?”
唐宕暗自腹诽,他们,哼,就知道你记着幼白那家伙,自己明明只说的庞仲子。
安宁似没听出他言语里的意思,想了想,问:“穆蓝心呢,抓到后关押起来,我晚些去审……”
“晚了,我们找到时,人已经死了。”
晚了……心头一沉,安宁转了转身,来回走了两步,“传令下去,保持尸体原状,我要验看。”
“现场……应该不好保持。”唐宕叹。
穆蓝心是死在房间浴桶里的,割喉,游书他们去找时,穆蓝心的尸体已经泡的发皱,移出来后,就剩浴桶满满的一桶血水,一屋子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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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一晚上都在跑外务,庞仲子紧赶慢赶才总算在子时赶回城主府,然后一路挑没人的地蹿跳着,找到了某间厢房。
悄无声息的扒开窗户跳进去,他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目标,床前的浴桶,浴桶里的人。
庞仲子轻轻松了一口气,一放松才发现疲累的很,他扫了一圈才踮着脚在大桌前坐下,一趴下就睡过去了——
天渐渐深沉,惨白的天空却显出一些星子,夜风吹来,带来一些如丝如缕的寒。庞仲子在一片黑暗中走着,走了很久,走得腿都快发软了,“格老子的,这到底是在哪?怎么连一个人都没见到。”他在心里骂着,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时,在他身前走过来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庞仲子兴奋起来,在这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的地方终于来了个人,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往那个白影子跑去。
跑到了那白影子身边,庞仲子才发现,那个白影子其实是个清瘦的少年,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喂,小子……”庞仲子抬手去拍少年的肩膀,背对他的少年转头,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非常的漂亮,瞳色极黑。
庞仲子乍一看他脑袋就震得嗡嗡响,心口砰砰的剧烈跳动,“你……是你?!”
少年下巴尖尖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用惊惧的眼神瞪着他,然后倒退开,全身颤抖起来,这时庞仲子才发现他全身湿漉漉的,还在一个劲往地上淌着水。
“怎么了?”庞仲子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然而,那少年再抬头,眼睛却如死人般的灰色,就那么睁着,没有焦点,他越颤抖越剧烈,嘴里发出无声的咯吱声,像极痛时忍不住磕牙。
庞仲子抓着他胳膊的手也跟着抖起来,他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少年,再也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湿漉漉的贴着头皮的头发——
“对不起……”庞仲子听见自己这样说,从小他就是打落牙往肚里吞的性子,这会儿却带着哭腔恳切的说着对不起。
连着说了多少遍他也数不清,只在最后他眼前的少年的脸上有了变化,有一只无形的手擦干净他脸上的赃污,露出了雪一样白净的脸。
“真的是你……少白。”
恍恍惚惚间,庞仲子无意识地转过头,一滴水滑到了他眼睛里,一阵刺痛,视线一片模糊,他抖着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倏尔就醒了。
屋里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有点没适应。
这时,一盏灯亮了起来,一个人坐在灯旁,影子打在墙上。
这个人就连影子,都比其他人好看,庞仲子神情恍惚地想,一个人怎么能长成这样,他好看得让人心里发疼。
这个很好看的人,抬起头来看着庞仲子轻轻一笑。
只是灯下恍人的笑,透着阴森森的凉气:“睡得好吗?”
庞仲子头皮顿时发麻,全身也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干干的张了张嘴,对着他的那张脸哪有有半点好看颜色。
“我、我路过,累了就在你房里歇歇脚。”
幼白一听,冷哼,“歇够了就出去,再有下次,我折了你的腿!”
“……”庞仲子觉得腿还真的一疼,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