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殷湛,若是换做旁人,一定要在他这样威严的鄙视下狼狈的无所遁形,但偏偏他面前的人,是殷湛。
这个人,年幼时候就仗着先皇的**爱不受约束,特立独行,后来随着先皇逝去和他年龄的增长,本以为他骨子里那种桀骜不驯的脾气已经慢慢收敛了,可是从七年前的求娶之事被驳回,这人循规蹈矩之余就更是狂妄放肆,不受拘束了。
殷湛不是感觉不到皇帝目光里的冷意和敌意,就只是冷漠以对的当做无所察觉。
“皇兄,黎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同时她也是你是亲侄女儿,今天,在这宫中,就有人敢于公然对她下黑手,说是对臣弟我不恭那都是小事情了,难道这不也是打的你的脸?没将你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吗?”殷湛说道。
谁都没有听到高金立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元贵妃等人也只当他是在规劝。
端木岐的目光隐晦的微微一动,却是察觉其中玄机——
必定是殷湛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在逼着皇帝就范的。
同时,察觉这一点迹象的还有殷绍。
眼见着皇帝拉不下脸来,他就上前一步,心平气和的劝道:“父皇,十一皇叔言之有理,今天也好在是黎儿得以顺利脱险,否则的话,这其中坏的还不是父皇您和十一皇叔之间的兄弟之情吗?背后这人的用心,着实狠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了,这个人,如果不揪出来,也不妥当。”
皇帝是和殷湛不对付,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底线和逆鳞,互不碰触互不干涉也就可以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年。现在却有人公然在宫里对殷黎下手,突如其来的就打破了这种平衡。
惹怒了殷湛是一回事,而同时——
这样的局面,更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
殷绍既然给了台阶,皇帝也不能再继续将此事宣扬扩大,即使心里憋了一口闷气,也还是咬牙道:“既然是在宫里出的事,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事儿不用你去查,绍儿——”
他这是要拿回主动权了。
如果真由着殷湛的性子来,最后这宫里会成什么样子就不好保证了。上一回殷雪当街寻衅,殷黎一根头发丝没少,他就公然闯到了御书房去叫板,这一刻,看殷黎那满头毛躁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皇帝甚至不敢保证,殷湛的脾气上来了,会不会把他的后宫给拆了。
当着所有朝臣,还有即墨勋这些客人的面,他绝对不允许。
“是!”殷绍领旨,上前了一步。
元贵妃察言观色,忙不迭说道:“皇上,之前北川郡主出事的时候臣妾已经叫人封了御花园了,如果郡主所言不差,那么至少暗中推了宋四秀一把的那个丫头就一定走不出去。”
这样一来,要朝找起来就容易多来了。
皇帝对此颇为满意,就冷冷的点了下头。
殷绍于是就给蒋成海使了个眼色,“你去办吧,传一道命令下去,把方才御花园里所有的女子全都集中起来,带到这里,让北川郡主一一辨认。”
殷黎被自己的婢女用大氅裹着抱在怀里,也只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试着去扯殷湛的袖子,小声道:“父王,楚楚姐姐呢?”
她落水之后就晕了过去,这会儿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宋楚兮的人影,方才又听丫鬟说是宋楚兮救的她,小丫头就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殷湛回头看了眼女儿苍白的小脸,再想到前面见到宋楚兮时候的境况,心中就是莫名一堵,心情沉重且疼痛。
他迟疑着愣了一下神,然后就见那正殿里面舜瑜满面焦灼的跑出来,对端木岐道:“少主,秀的情况不太好,已经开始发起高烧来了,您看要怎么办?”
殷湛的心跳猛地一滞。
端木岐和殷述两个已经先后抢着进了那正殿。
那大殿当中,多加个好几个火盆,烘烤的有些窒闷,这时候宋楚兮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躺在**上,脸色烧的通红,嘴唇却是干裂,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
从水里上来以后,她就一直神志不清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楚儿?”端木岐快走两步过去,探手试了下她的额头,就被那温度灼烧的心口一阵紧缩,“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知道呢,秀的身子本来就弱——”舜瑛从旁,急的要哭出来了。
这边太医刚好写好了药方拿着匆匆走过来,殷述气急败坏的一把揪住他,质问道:“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四秀这是邪风入体,再加上她本来身体虚火上升,冷热冲撞,会这样也不奇怪了。”太医说道。
宋楚兮这算是突发急症了,他也是急的一头的汗,递了药方过去,“微臣先开了一副退烧的方子,两位姑娘——”
他将那药方递了给舜瑜。
舜瑜才刚接过来,端木岐却捡起仍在旁边的大氅将宋楚兮一裹,就抱了人往外走,“带上药方,我们走,先回驿馆去。”
“哎!”殷述一急,连忙抢过去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彼时宋楚兮还是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只嘴唇还在不住的翁合,似是在说这些什么,但是殷述只担心她的身体,也容不得去细听,只看着端木岐道:“阿楚的身体这样,还是不要轻易移动了,就让她先留在宫里养病吧,好歹是等烧退了再送她出宫。”
宋楚兮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合适颠簸劳顿的,可是端木岐却已经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