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一个阴谋家和野心家来讲,太不切实际了,但是端木岐这人亦正亦邪,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人,发生在他的身上,又好像是可以理解的。
眼前的这个局面,突然就成了一团迷雾,叫人理解困难了。
殷述拧眉思索,殿中一时气氛沉闷,却又突然听到那大门口有人冷冷的笑声传来,“康王殿下您到底还是年少,心思单纯,他端木家主是什么样的人?就算这普天下之所有的人都被送出去做了别人的踏脚石,他也绝对是最后踩着所有人的尸骨走到最后的那一个。”
这道声音很冷,又带着低沉的疲惫。
殷述一下子就变了脸。
端木岐也是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一下。
两人个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
宋楚兮扶着门框出现在那里,眼底神色一片冰凉。
这一场雪一直没有停,只是雪势时大时小。
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飘落,而这会儿乌云遍布,即便是大白天的,也不见丝毫阳光。
端木岐一身紫衫华贵,依旧是秉承着他往日里随性的样子,并不曾束发。
发丝自他肩头披散下来,衬着他绝世姿容,**无限又狂放不羁。
宋楚兮因为发了烧,面色就呈现出一种不很自然的红晕来,这个样子,和她眼底冰凉的神色显得极不相称。
端木岐唇角噙一抹根本就不要能算作笑容的笑,与她相对。
宋楚兮慢慢的把脊背挺直,脸上一扫方才的疲态,冷静的看了他一眼,就直接把目光转给了殷述道:“康王殿下是闲来无事吗?居然在这里听他鬼话连篇?”
“阿楚——”殷述拧眉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而给忍了下来。
宋楚兮就又继续说道:“你要真觉得他的话可信,那不如就在这里一刀杀了他,验证一下,然后再等着看端木氏后面会发生什么事,看看到底谁才是谁抛出来混淆视听的垫脚石。”
她这一开口就敌意很足,仿佛她和端木岐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从来就没有熟悉和亲近过。
殷述听着她这样冷酷的话语,虽然这话不是针对他的,但是莫名的,他却有些心惊。
“阿楚!”他匆忙的举步迎上来,“你是要出宫去吗?我送你。”
宋楚兮看也没看端木岐,只就淡淡说道:“我是要走了,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跟你说一声。陛下刚叫人寻你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过去。”
端木岐站在屋子里,她站在门口。
端木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目光却一直定定的望着她,只是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而宋楚兮,从一开始看了他一眼,就根本当他是不存在的,和殷述打了招呼,转身就离开了。
殷述往前追了一步,但是想了想,却还是回头看向了端木岐。
他的探子都不是吃干饭的,对于端木岐和宋楚兮之间发生的事,大致都了解。
此刻,他看着端木岐的时候就带了几分恼怒的情绪道:“父皇的意思,暂时就请端木家主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吩咐外头的人去办。”
“做什么?”端木岐突然就笑了,散漫的走回桌旁坐下,“你这是替人鸣不平,要迁怒于我?还是真信了那丫头的话?”
他端起桌上茶碗抿了口茶,觉得那茶水已经冷了,就又皱眉扔回了桌子上,然后好整以暇的看向了殷述道:“横竖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可以这就杀了我,用以验证那丫头方才的话啊!”
端木家最终的掌舵者会是谁?
这个端木岐诡诈又阴险,他是真的不像别人的探路石,除非——
端木家那位八公子是个掩藏的高手,实际上却有着比他更深的心机和更高明的手段,否则的话,端木项没有理由舍弃他而去保端木棠的。
何况——
宋楚兮方才的那番话,也不乏赌气的意思在里面,说得很有些含糊不清。
殷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就微微的笑了,“本王只是奉命行事,传的都是父皇的口谕,至于别的事,我不管。”
端木岐见状,唇角弯起的弧度便多了嘲讽的意思,“咱们这些人,还真是谁也别笑话谁,说到底,还不都是在各自算计?殷述,你可把你的狐狸尾巴给藏好了,楚儿的脾气我比你清楚,她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可不只有这样而已,要糊弄她?你得多下点功夫。”
殷述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却是面色不变,扬眉道:“这就不需要你来提点了,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便甩袖而去。
他的确也是有私心的,但是那和他对宋楚兮的用心并不冲突。
“康王殿下!”院子里的侍卫纷纷行礼。
“好生伺候端木家主!”殷述道,语气冷肃。
侍卫们赶紧应承了下来。
殷述从这院子里出去之后,也没去追宋楚兮,而是直接回了皇帝的寝宫。
彼时皇帝才刚被人伺候着吃了药,但是那脸色着实难看。
“儿臣见过父皇。”殷述上前行礼,等着宫女伺候皇帝漱了口,这才举步走过去,“父皇这会儿可是觉得好些了?”
“叫人盯着那个丫头了没有?”皇帝却没理他,而是先扭头对高金立道。
养了这几日,他的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这会儿开口的声音沙哑无力,听起来晦暗阴沉,叫人觉得很难受。
“宋四秀出宫去了。”高金立回道,说着却是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