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钺到底是慕容钺,正因为南侵是北鹤全权操持,所以立在局外的他似乎看得更真切和明晰。
北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殿下的意思是说,是萧墨珩故意设了这个局?”
“是,这位七皇子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似乎无意于朝政,一直游山玩水。直到去岁一举收服流民,建立北府兵,年前又亲自率军平定了吴兴之乱,几乎是一夜崛起。让朝中对其刮目相看,可见其心有大志,且能隐忍,有谋有略,再细想来。裴蕴在这个时候病了,些许也是他为了夺取荆州的兵权,而设下的计谋,所以,如果说这个局是他所设,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慕容钺细细分析道,越想是越心惊,明明自己是想乘火打劫,如今却变成了开门揖盗。
北鹤闻言心中辗转不已,虽然这些事他都有耳闻。但是从未把它们串联在一起,他似乎一直不甚关注一些年轻的后辈,只知除了袁楷和裴蕴,大桓已无对手。
慕容钺却不同,正因为他与萧墨珩同身为皇子,所以他自然关注萧墨珩多些。
北鹤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踱步至厅门口,望着深蓝的天空,悠悠深思,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
他本已做了万全准备。西抚戎狄,东安朝堂,往南调兵遣将,通过倚云阁准备好几十万担军饷。可如今却失了先机。而且还似乎陷入了一个泥潭般,动弹不得。桓军已占领南阳,那么就截断了朝中运粮的通道,如果照这样下去,襄阳四边被围,迟早失守。
只是让北鹤颇为费解的是。大桓去岁刚刚经历两场大战,国力大为受损,那么这七皇子是如何维持如此大规模的战役的呢?难道也得依靠倚云阁?
“先生,襄阳城中的粮食只能支撑十天!”慕容钺突然出声,
北鹤闻言回过头看向他,显然二人已经想到了一块。北鹤木然片刻,让他放弃襄阳相当于让他放弃十几年的战果。
“殿下,容我三思,我不相信桓军坚不可摧,找不到一丝缝隙!”北鹤最后叹道,兵法中还有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先生说得对,不过目前最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桓军的底细,甚至不知道谁取了南阳城!”慕容钺声色沉冷,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他显然还不够了解这位七皇子,不过就眼下来看他堪称劲敌。
慕容钺突生一股豪气,如今天下三分,唐蜀偏居西川,蜀主昏庸无道,只图享受,蜀国朝中也无匡扶社稷之能臣,所以不足为惧,能与大燕堪比的只有大桓。慕容钺本是大燕最出色的皇子,而萧墨珩显然也是萧帝最优秀的儿子,如果与这样的敌人交手,不得不说是一种痛快。所以他应该跳出这场战争来看二人的对峙。如此想来,慕容钺豁然开朗。
“先生,我们不去想已经战败的事实,也不要计较损失了多少,而是专心想想如何化解眼下这僵局,设法击退桓军,保住襄阳!”慕容钺重拾信心,目光坚定地看着北鹤道。
北鹤先是怔怔地望着他,心想慕容钺寥寥数语让他茅塞顿开,其胸怀和气度竟令北鹤霎时钦佩不已,随即起身作了一揖,感慨道:“殿下年纪轻轻,居然看得如此通透,老夫佩服!”
“哈哈…还不是先生常日教导的缘故,先生说得对,我们要设法找出桓军的漏洞!”慕容钺镇定道。
能在如此惨烈的困局中,迅速调整情绪,走出失败的阴影,重燃燕军最高决策层的气势,能做到这点的慕容钺实已堪称当世最出色的统帅。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潜心筹谋了十五年的绝世智者。
当他和北鹤将一切重心放在萧墨珩身上时,全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对手此刻还在新野逍遥。
“小云晏呀,你知道关中四塞吗?”江梅靠着软榻,捏着云晏圆圆的面庞,一脸戏谑道。云晏自那日被沐箫和教训了一番后,又再次被江梅一纸飞鸽召来了新野。
小云晏显然对江梅戏弄自己很不满,可无奈自己在她的地盘上,只得屈从某人的淫威。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个武林高手,每当云晏鼓着腮帮子,眼珠子转几圈想欺负回去时,站在他对面的九竹冷眸一扫,似一股冷风飘过般让云晏打寒颤。所以他只得乖乖地任由江梅欺负。
“知道,东潼关、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云晏冷冷答道,关中四塞是长安的四个门户,闭关可自守,开关可四处出击,关内则是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河流汇聚,是一个天然的王者之地。天下孰人不知,孰人不晓。所以云晏没好气地答道。
“嘻嘻,看来我们的云晏还是很聪明的嘛!”江梅轻笑道,边说却是边闭目养神。
云晏白了她一眼,他明明已经十四岁了,为什么江梅却一直把他当一个孩子对待,可正当他欲向江梅争辩时,却见江梅懒懒地斜躺在榻上,意态潇洒至极,一支碧玉簪子插在那松松的云髻上,正配上那淡然闲适的神情。
这样的江梅,对云晏有着一种不自觉的吸引力,他痴愣得看着江梅半晌,突然说出一句让江梅莫名其妙的话,“我明明只比你小九岁,为什么你要我喊你姑姑,我以后再也不喊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江梅霎时睁开眼,瞧着云晏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不知所以。江梅瞅了瞅靠在窗边看着自己的九竹,呆呆问道:“他怎么了?我刚刚没得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