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你个大头鬼!”
谢小满捂着自己快要咳嗽炸掉的胸腔,嗓音沙哑的骂了一句。
陈涛之原本连红的惊慌,这时候更加慌乱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谢小满竟然会骂出这样一句来。
在这个世界上,陈涛之第一次见到敢骂老头子的人。
“哟!”老头子抱着胡琴,为老不尊的样子,“小娘皮脾气还挺大,连老人家都敢骂,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谢小满翻了个白眼:“我方才不是都被轰过了么!”
“嘿!”老头子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的狷狂,“你可知道我是谁?”
“从宗院院首?”
老头子双眼一眯,目露凶光:“既然知道,你还敢对我口出狂言?”
谢小满微微一笑,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她不急不躁的把茶盏重新从陈涛之手中拿过来,喝了一口,慢慢吞下,这才开口道:“正是因为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才知道你不会杀我。从宗院院首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缘由,就去杀掉一个寻常的小人物么?人命因果极重,为了解决一时之怒,就动手杀人,散去不少的修为,不可能是从宗院院首这种人会做的。不是么?”
谢小满虽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淡淡的开口,条理清晰的诉说着老头子不会随意杀掉自己的原因。她却不知道,旁边的陈涛之早已看傻。
陈涛之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老头子面前如此随意淡定的。如果不是修行者也就罢了,因为寻常人感受不到老头子时时刻刻散发出的那种威压。那是一种真正修为高深之人独有的一种气息,那种气息就像是长江奔流,就像是瀑布倾斜,就像是北风呼啸。那是一种无可阻挡的力量,无时无刻不从老头子身上散发出来,又无孔不入的钻入修行者的身体当中。
那种气息,足以令人发抖,令人战栗。
尤其是在老头子生气的时候,那种气息的味道就会更加浓厚,也愈发令人畏惧。
而就在谢小满说完那句话的时候,陈涛之瞬间感觉到了那威压的增加,面色陡然惨白,只觉得仿佛天塌了一般,无法承受的重量猛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嘭的一声,跪到了地上,双腿与双臂一起,才能苦苦支撑。
陈涛之浑身承受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谢小满,却发现后者竟仍旧面色淡然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她仍旧靠坐在床榻上,除了面色微白之外,仿佛对这份力量毫无感觉一般。
陈涛之十分困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呵!”
陈涛之听到了老头子的一声轻笑。
“不相关的人,先给我出去!”
老头子冷笑一声,下一刻,陈涛之就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从倏然敞开的房门中被扔了出去,一屁股坐到了庭院中心的地面上。
吱嘎一声,房门重新关闭。原本压制在陈涛之身上的沉重,也立刻消失了。
陈涛之真正的如释重负,向后一仰,躺到地面上,捂着双眼喘息。
他的头脑有些混乱。
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些弄不清。
那个胆敢顶撞老头子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老头子不会真的一气之下把她杀了吧?
那个姑娘,原本不是在买浑阳丹么?怎么又会突然被万雷阵劈了一下呢?
平时多少人进进出出,万雷阵重来都没被激发过。为何会击中那个看起来寻寻常常的姑娘?
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陈涛之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移开捂在自己双眼上的右臂,睁开眼,看着平静的蓝天,有些茫然。
而这个时候的房间里,谢小满目光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的压迫感,终究觉得胸口一麻,一口血喷了出来。
老头子轻蔑一笑,压力瞬间消失。
谢小满当然没有因此感谢的意思,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不再说话,伸出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小人物?”老头子率先开口,他放下的手中的胡琴,看向谢小满的目光充满了寒意,“拥有柔然血脉的人,叫做小人物?”
果然如此!
谢小满心中暗道,这从宗院的院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为何还要让自己加入从宗院?为何不直接杀死自己?让自己在他眼皮子低下活了这么长时间?
自己谢家的身份更像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原本就只是一个谢家的旁支,根本就无需在意的。再说,堂堂从宗院院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是谢家人,就不敢动手的?
“你不必想太多,”老头子看着谢小满的双眼,嘿然一笑,“我和柔然有过约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他的猎物,只要你的存在不造成建康城的破坏,我当然不会管太多。”
“猎物?”谢小满闻言冷笑一声,“这词用得好。我还以为你们从宗院如何强大,你这个从宗院院首如何厉害,说到底对柔然也只是避之不及,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谢小满哪里知道,只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已经戳到了老头子的痛处,多少前尘旧事席卷而来。
老头子目光一缩,整个房内的气温也随之一降。
但这只是片刻的事情,老头子微微阖目,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肃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谢小满的目光中带上了三分轻蔑。
“怎么?原来你是期盼着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