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用胳膊肘给了孙齐一下,意思让他注意着点。
孙齐马上给了他一个“你别烦”的表示。
苏澈笑笑地用手势跟杨彬表示说没事儿,他知道孙齐,他就这样的脾气,把开过的啤酒递给孙齐,苏澈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孙齐“切”了一声,啤酒接过去,一大口灌下去。
苏澈就着啤酒瓶,也慢慢地喝了一口。
旧地重游偶遇老友,其实是件高兴的事。
就着一桌子的酒菜,孙齐跟杨彬两个开始眉飞色舞地跟他讲他们学院的趣事,孙齐说他们系一个师哥跟他女朋友大学加研究生七年恋爱长跑,终于孝心感动天地地被女朋友带回老家见未来老丈人,结果丈母娘一看,哎哟这个女婿长得也忒丑了,师哥在老丈人家赖了一个星期,丈母娘愣是死活不肯同意,又说他们系一个谁谁谁在周教授的课上睡觉,忽然有人走过来拍他,这个谁谁谁就小声地说了,说别烦,没看我睡觉呢,说完一抬头,唉呀妈呀是周教授。
苏澈跟着他们一起哈哈笑。
说着笑着酒菜就过了一轮,孙齐又问他:“哎你那怎么样啊?娱乐圈水深不深?像你这样长得好又没学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混?”
苏澈告诉他们,说自己刚签了经纪公司了。
“真的啊?”杨彬挺高兴地问他,“那赶明儿你拍上俩电影是不是分分钟就成明星啦?”
孙齐一听这话就嚷着要他签名,又闹着说得拍个照留念一下,不然等他成大明星了搞不好就不认朋友了,说必须得留个证据先。
苏澈跟着他们一起嘻嘻哈哈地乐,孙齐又开始说他们学院一个男生借着酒劲到女生宿舍楼下唱情歌表白,结果怎么怎么地,杨彬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不知不觉地几瓶啤酒就空了,天慢慢地也晚了,细细的小风顺着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玻璃门吹进来,带来海滨城市特有的潮湿气息。
苏澈在这股熟悉的潮湿中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下,然后好像是忽然的,他就问了出来。
“我听说——”孙齐和杨彬笑着一起看向他,苏澈的目光很沉静,对着他们慢慢就问出来,“我听说,崔长安他出国留学去了,这事你们听说了吗?”
孙齐和杨彬对看一眼,慢慢地就都不笑了。
苏澈还有什么不明白。
“就是说,”苏澈静静地笑了一下,“他真的出国去了,这件事是真的。”
杨彬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苏澈倒是觉得,他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孙齐忽然按捺不住了,酒瓶往桌子上一撩,冲着他就说:“苏澈,有些话我都憋了一天了!再憋就憋死我了!今天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必须得说出来——姓崔的他也忒不是个东西了!一句话交代没有,他就能走!你说你就是只跟人谈了三天恋爱,要结束你也得说一声吧?谁能想得到那孙子他能干出这事!不是我说,他这也忒不是个玩意儿了!你说你为了这么一个烂人你搁这儿伤心难过你自己说你值不值!我给你说他就是一摊臭狗屎你这就是不小心往上踩了一脚你知道吗……”
孙齐还要接着再骂,苏澈截住了他:“他什么时候走的?你们知不知道?”
杨彬脸上有一种表情,不想让他再纠结这种问题,苏澈在他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之前就用眼神阻止了他。
“没关系,”苏澈很平静地说,“你们知道什么就告诉我——我想知道。”
都弄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也就好了。
“好!”孙齐一拍桌子说,“要我说这些事情你就该知道!他是今年一月份走的,我们系那个去美国当交换生的师哥你还记不记得?叫刘鑫的那个?正好让他在机场碰上了!崔长安跟他妈一起,他妈去送他的。”
一月份,苏澈静静地想了想,一月份啊,那个时候,家里刚出事不久。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走了。
孙齐又告诉他,说他们也是后来跟刘鑫师哥聊起来,才知道的这事,那时候他都去北京了,不然肯定早告诉他了。
苏澈又静静地想了一想,觉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没什么了。
他直接问孙齐:“我走了之后,他也没有再找过我,是吧?”
杨彬又是那种不知说什么是好的表情。
苏澈也觉得,这种问题问出来,是怪可笑的。
孙齐对他简直要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你说就那样的烂人,他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他配吗他!我给你说他就是一摊臭狗屎,你说一摊臭狗屎白给你你能要吗!你再说说就凭你这样的条件,这满大街的——”孙齐激动地指着外头的大街,“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你找不到!以后你就海阔天空了你知不知道!来我再给你分析一下,这件事咱换个角度来看它其实是一件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就应该庆幸!你得庆幸他及时地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这放在我们系这叫什么?这叫及时止损——你这是及时止损了你知道吗!”
苏澈有点想笑,及时止损这样的词儿都出来了。
傍晚的微风习习地吹进来,苏澈慢慢地啜了一口酒,他看着外面傍晚的街头,校园门口大学生们人来人往,有一种傍晚时分的熙熙攘攘的热闹,街灯已经一盏盏地亮起来了,又到了霓虹闪烁的时候。
“苏澈,”杨彬叫他。
苏澈转过头去。
杨彬对着他,很认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