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左眼眼皮几乎可以说是皮开肉绽。那肿得凹凸不平的眼皮被黄褐色脓血和纱布粘在一起,丑陋又可怕。
杨玉洁吓得猛然松了手,脸色也青了一大半。别说是仔细查看梁悦眼睛怎么样了,她几乎是马上背过身去捂住嘴/巴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
等到杨玉洁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强迫自己去看用细微地声音呼吸着的梁悦的时候,梁悦已经用颤/抖的手按住了盖在眼睛上的纱布。她表情阴冷地盯着杨玉洁,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用轻细的像是马上就会融化在空气中的声音吐出一句:“表姑妈、你答应过我的……”
杨玉洁闻言脸上又是一青。
“啊、嗯,嗯……我答应过你的、答应过你的……”
慌慌张张地点着头,杨玉洁再也无法直视梁悦那张清瘦得脸。她一边掏出包里剩下的几百块放到梁悦面前的桌子上,一边说着自己有急事要出门,让梁悦自己去医院看一下眼睛。
梁悦没有拒绝,她乖巧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去拿杨玉洁给她的钱。
被梁悦那阴冷的渗人视线盯得汗毛直立,杨玉洁很快出了门。眼下杨玉洁没钱再去夜店找那些专吃软饭的小白脸,她便去了会计老吴那儿。她本以为前几天和自己有了床笫关系、和自己正是蜜月期的老吴会喜滋滋地迎接自己的到来,哪知她到了老吴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给她开门。
杨玉洁气闷不已地打了电话给老吴。哪知老吴连她的电话也不接。杨玉洁无奈,只好安慰自己说老吴一定是没听见自己的电话。
于是杨玉洁就这么站在老吴家门口不断打电话给老吴。直到杨玉洁的手机没电老吴也没接她的电话。见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杨玉洁又羞又恼,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了个干净。
羞愤让杨玉洁一时间忘记了梁悦带给她的不适感。杨玉洁回了家,她愤愤然地关上房间门倒在大床上,嘴/巴里叽里咕噜地咒骂着李全、老吴、梁悦、闻暮雨、金龙阁的柜姐以及每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骂着骂着杨玉洁睡眼惺忪了起来。她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就这么穿着出门的衣服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伏在床上的杨玉洁忽然听到了床下传来的“咚咚咚”的敲击声。那敲击声起初还不是太吵,不过是隐隐约约钻进杨玉洁耳朵里的程度。睡得迷迷糊糊的杨玉洁心里暗骂一句:李全你这个死鬼,居然让我半夜给你开门……
“来了来了……”
懒洋洋地从大床上爬起,杨玉洁向着床头灯摸去。她还没摸到床头灯,黑暗中的手指便瑟缩了一下——李全前几天被自己赶出了家门。而且那“咚咚咚”的声音……压根就不是从房间门那里传过来的。反倒是像……对、反倒是像……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杨玉洁被自己脑中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自家可是一楼啊!别说这地板没人敲得到,就算自家楼底下还有负一层,这地板是别人家的天花板,又有什么人会在这大半夜里敲天花板,还能让这敲天花板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水泥层直达楼上一家?
如果真有什么能敲得到一楼住家的地板,那大概就只有从地底钻出来的什么了吧……
呼吸急/促地按开了老式床头灯,杨玉洁在灯光亮起的同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张脸正从空中看着她。
脑海中出现了李云那张被汽车轮胎碾得惨不忍睹的脸。杨玉洁尖叫一声,瞬间就抱住自己的脑袋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是李云!是李云找她来了!一定是李云那婆娘找她来索命了!杨玉洁浑身打抖,连牙齿都在咯吱作响。然而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晕黄的灯光里,狭窄的卧房中十分安静。杨玉洁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声。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想象中的恐怖场面没有一个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杨玉洁
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屏住呼吸往刚才看见人脸的方向看去,在她视线的彼端,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台式化妆镜正反射着些许的微光。原来先前杨玉洁在黑暗中不辨东西,不清楚自己摆放东西的位置。等灯光一亮,她便从化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杨玉洁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恐惧实在荒谬。这世上哪里来的鬼魂呢?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就算李云真的变成了厉鬼,李云也不可能找上自己!因为亲手撞死李云的人不是自己!李云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给她打电话是为了给她下套!
是啊!真正杀人的是黄让!可不是自己!就算要偿命,偿命的人也该是黄让而不是自己!那张脸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声音一定也是自己的幻听!是的!一定是自己穿得太多,所以才睡得不踏实,听到了幻听!
思及此,杨玉洁再也不觉得害怕。她“哼”了一声,跳下床来换上了睡衣,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咚”。
杨玉洁刚想睡着,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咚咚咚”。
那个从床底发出的声音敲击着杨玉洁的鼓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再也无法让杨玉洁把这声音当作是幻听。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那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简直如同催命符一样。这下子杨玉洁是真的慌了。她连滚带爬地爬下床冲到门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