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岑宇桐今天也戴了大黑框眼镜,乍一看,大概只会觉得对面的女子蛮像阿拉蕾;可因为自己也作如此打扮,与她面对面地走近,就好像是在照哈哈镜,对面是个袖珍版的自己。
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彼此的相似。她可没有岑宇桐矜持,不但无比放肆地盯着她看,还在两人擦肩而过,叫住了她:“那个……不好意思……”
岑宇桐此时着实是不愿意和人打交道的,就怕别人认出自己来,但是……也许我并没有红到那个样的程度吧?转念一想,万一对方真是认出来了,要合影要签名我得摆个啥pose好呢……啊咧……你明明就是矫情好吧!谁说你不想红,谁说你不想红!!
岑宇桐在肚子里把自己骂了千万遍,而对面那个女子,却也好像在神游天外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那个……”她的眼镜是真的,镜片颇厚,不像岑宇桐的纯粹是装饰品。
岑宇桐想,她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便问:“有事么?”
那女子又推了推眼镜:“那个……请问……中银大厦怎么走?我有点迷路了。”
原来是个路痴!岑宇桐松了口气:“中银大厦啊?就在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再往前三十米的样子,那边有条边路,拐进去往左就看到了。”
岑宇桐给那女子指完了路,自己倒是又磨蹭了一会才到达中银大厦。她不想和她一同走,免得多事。如此,总共多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到夏沐声办公室报到。
夏沐声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不过顾虑到现在她是他手中的绩优股,才强强忍住心中不满,揉了揉眉心,问道:“网上的评论,有去看吗?”
他示意她坐下,而自己则坐到她的对面。
岑宇桐难抑怒气:“没看。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来,要么说我真性情,要么就说我装,还能有什么别的?”
夏沐声笑了笑,以尽可能柔和的语调说:“不看评论这种招数,你是天然会的?相当好。”
以夏沐声自己的评判,这句话当然是温柔地夸奖,怎奈岑宇桐听在耳中,却是冷嘲热讽趾高气昂,心中的火更大了:“你不解释一下么?我知道你最拿手的是推红节目推红手下的人,但是,做这些事前,你有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配合?”
夏沐声沉下脸,几乎想要发作,但是想想又罢了。他放下手,眼神清冽:“岑宇桐,我认为你是个讲道理的人,为什么今天却胡绞蛮缠?”他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扣了扣:“你生这么大的气,无非是因为这新闻的主体本来是三丫,而三丫对你来说有些不一般,你不想自己的光芒盖过三丫本身。”
岑宇桐恨他的清晰明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并且,老柳他们刚失去三丫,心情才稍微平静,现在这么一大版报纸,你让他们心里怎么好受!”想到柳承德那瞬间老去的模样,她又是好阵难过。
夏沐声道:“你铁了心认为是我叫人来,借着三丫的事炒你,那么就当它是吧。不过,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老柳从来就没有拒绝过采访,甚至,他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三丫,记住三丫短短的人生。
“你说的新闻报道给亲属带来二次伤害,当然存在这种可能。但是,同样有一种可能,就是亲属乐意用广而告之的方式来抚平内心的伤痛。你熟悉老柳,应该明白,如果不是他同意,报社不可能扬扬洒洒地写出这么一大版的文字。
“而你成为新闻,原本是附带产品,究其原因,是你自己先做出了有‘新闻价值’的反应。若你不是新闻当事人,而是站在采写这篇报道的记者的角度,设身处地,看到这样的新闻点,如果不懂得抓出来写,就是你的失败。至于这个新闻上网以后,盖掉了三丫,那完全是网络的特质使然,人们会自动选取他们所认为有效的信息。
“如果你要为自己因此走红而怪罪他人,那么,你首先应该怪你自己。”说到这里,他突然放慢语调,用一种暧-昧的声音道,“怪你过分美丽。”
岑宇桐咬住了唇,说不出话来,她不得不承认夏沐声说得对。她想,他为什么总能把一件糟糕的事掰成好事?反过来也一样,好事在他口中常常显不出应有的“好”。
是非黑白,都在他嘴里。可恶的是,他说得老这么有道理,叫人没法反驳。
于是她垂死挣扎般地道:“但是,那个什么记者,难道不应该先来采访我吗?直接把我上报,未免太不尊重人,还,还侵犯我的肖像权!”
她也知道,这个说法是无理取闹了,明摆着人家只是报道了她在直播中落泪的事实,没有进行评论,也没有臆断她的想法——不过,不这么反对一下,总归是太弱势的表现了,她不容许自己在夏沐声面前这么弱!
但是……事实证明,夏沐声的强势不是空架子,他立即说:“这就是我让你先到我办公室的原因。做这报道的记者马上就会过来,她想给你做个专访。你可以考虑下,这个采访接受不接受,或者,由我来做你的代言。毕竟,你从职业规划到日常行程,目前都得听我的。”
代言和规划和日程什么的……那不是经纪人干的活吗?岑宇桐吓了一跳,她这是要往明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吗?然后……在他夏沐声的带领下?谁给他这么大权力直接决定了?岑宇桐立即说:“这专访我还是不做了,树大招风,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