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腿有些麻了,阎擎宇才恍然回神,刚一起身,床头一摞书本毫无预警地就进入了他的视野,微微一顿。抬身抽了过来:
《完美孕期四十周》
《准妈妈的育儿经》
《论胎教的重要性》
……
这是?
一本本,翻着手中书籍的封面,定焦在上面女人隆起的肚皮上。像是突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阎擎宇的手猛地抖了几下,心一阵沉甸甸地,深沉难解的目光不自觉地调回了床头熟睡的女人身上。
片刻后,收回眸光,无意识地,他已经翻开了上面一个轻薄的随身小笔记本,映入眼帘的是几行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人手笔,柔软而干净。
‘以前,为了保持身材,即便不喜欢,每天还是强迫自己喝一碗红豆薏仁汤除水肿。现在怀孕了,薏仁性凉,不能再吃。突然很不习惯…’
‘为了健康的宝贝,胖十斤也是值得的,何况是戒掉那么难喝的东西!’
‘好想吃木耳海带,好想念咖啡的味道…’
‘不过,谁让宝宝不喜欢,妈咪也不喜欢了…宝宝比较重要嘛!’
……
看着她一句句哀怨,又伴随着一声声的自我勉励,或是可爱的画个加油的手势,或是淘气地画个大大的鬼哭脸,一页页翻看着,阎擎宇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敲击着!
从来不知道怀孕有这么多禁忌,摸索着手上厚厚一叠提醒的小纸片,一瞬间,阎擎宇仿佛才感觉到她骨子里的委屈!
这个孩子,来得太过意外,根本不在她的预期。也不该是她想要的;再苛刻一点说,因为这个孩子,甚至毁去了她一生的幸福!没想到她真得这么善良,不止没有半点怨恨,为了这个孩子,她竟放弃了这么多喜欢的东西?!
孩子!他的孩子!
心突然像是被什么填的满满的,阎擎宇的手竟不自觉地隔空落在了莫晚肚皮的上。
***
这一晚,阎擎宇在床畔呆坐了许久,眸光幽沉。
第二天。莫晚醒来的时候,屋里早已没了阎擎宇的身影。当然,她也并不知道阎擎宇照顾了她整整一晚。
一动,身体还有些重,昨夜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入脑海,莫晚蹭地坐了起来,慌乱地一把掀开被子,垂眸,就往自己的肚子摸去。
跟随在佣人身后,阎心成刚一进门,就看到就是这样一幕,一时着急,越过佣人,急匆匆地冲上前去,伸手一把按向了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不要乱动!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急慌慌地抬眸,莫晚的手错乱又无助地抓向了他的衣袖:“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没事!不用担心!医生说你只是动了胎气,身体有些虚弱,好好静养几天,就会没事的!”
解释着,阎心成心里却五味陈杂,明显地,很是刺痛。
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她还这么在乎、这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明明他们才是相爱的一对!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们却不能在一起,连孩子…也不是他们两个的?!这一刻,心底的恨意如雨后蔓藤绵延疯长,他恨,他真的好恨!
“真的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悬空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眸光低垂,嘀嘀咕咕地任阎心成将自己的身子扳回原位,一心沉浸在肚皮上的莫晚并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异样。
扶起枕头垫在莫晚身后,阎心成难掩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望着面前面无血色、柔弱万千的心上人,情不自禁地,粗粝的指腹已经怜惜地抚上了那水晶般清透易碎的容颜: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被你吓得心跳都要停了…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好吗?不管你当我是朋友还是什么都好,如果他再欺负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帮你、保护你,嗯?!”
脸上一热,倏地抬起眸子,莫晚被阎心成逾越的举动吓得有些傻。记忆中,他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的,像个大男孩,温暖儒雅,即便遇到什么事,也向来都是‘以和为贵’,修养好到像是没有脾气的笑面佛,可这一刻,他的表情,却阴沉认真得…让人陌生。
一夜间,莫晚只觉得他长大了、成熟了!
昨晚的事情,纯粹是意外。阎擎宇虽然可恶,也不至于对她动手!
觉得两人的举动有些不妥,柔软的小手搭到阎心成的手背上,莫晚刚想解释、拉下,话还没出口,另一道阴鸷的冰冷嗓音却突兀地先行响起:
“谁准你进我的房间的?出去!”
身子一颤,莫晚近乎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了阎心成的手,还不自觉往后挪了挪身子,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见他嘿臭的脸色,莫晚心差点没蹦出了嗓子眼,像是红杏出墙的妻子,被丈夫逮个正着一般,明显的…做贼心虚!
他,他怎么还在?
不想她为难,阎心成随即站起了身子:“好好休息,记住我说过的话!”
轻声叮嘱了一句,冷冷望了阎擎宇一眼,阎心成才转身往门口走去。原本还想说,有空,再来看她,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见两人当着他的面都眉来眼去说着悄悄话,阎擎宇的心里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这对男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心头怒意翻涌,阎擎宇却愣是压了下去,半天,一动未动。
屋内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