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月映见状忙紧紧握住金子凌的手,颤声道:“子凌,你不要太伤心了……”
阿莱则在一旁哭天抢地,待确定陈西夷离开后,立即收声起身,拍拍金子凌的肩头道:“别哭了,这下面不是悬崖,他们两个死不了。有苏姑娘护法,皓南可以安心疗伤了。”
金子凌闻言大惊,抬头问道:“姐,你说的是真的?”
阿莱道:“当然,这万丈深渊只是我用五行遁术做出来的幻象而已,还好恩师来去匆匆,没有看破。”
金子凌和拓跋月映恍然大悟,这才放下心来,看那断崖之下云雾缭绕、漆黑无边,哪里像是藏了人的样子呢?
阿莱已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说道:“我恩师急着返回太平兴国寺,想必是去找张师亮商议对策了。若是他们无法冲出李元昊设置的毒瘴,定然会退到青松顶,从后山寻找出路,到时候我和睿见法师都可以帮忙引路,不必太过担心。但那些已经中毒的人就大大不妙,不知恩师可有办法帮他们解毒?”
金子凌也忧心忡忡地道:“还有与苏姑娘同行的夜落纥长老,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是否受伤?”
拓跋月映想了想说道:“我们党项人并不擅长用毒,元昊多半是请了帮手来施放毒瘴。我想回去暗中打探一番,也许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阿莱和金子凌相视点头,都觉得此法可行。三人合计一番后,再度返回太平兴国寺,这一路隐身藏形、百般遮掩,既不敢惊动宋军,也不敢惊动了党项人。
话分两头再说不慎中毒的穆桂英,她明明被尾随而来的杨宗保救出,却为何没有及时向张师亮示警呢?
原来她中毒之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杨宗保只能将她打横抱起,猫着腰迅速逃离了那间隐蔽的厢房,不想迎面便遇上了两个黑衣人。
幸而两人手里各自拖着一名昏迷的宋军,杨宗保又甚为机灵,见形势不对转头就跑,顺势藏进了另外一间厢房中。
这间厢房里不出意料地塞满了中毒昏迷的宋军,杨宗保抱着穆桂英迅速藏到中空的佛像腹中,才躲过了黑衣人的搜查。
黑暗中两人紧紧挨在一处,脸面相对、肌肤相亲,穆桂英固然早已羞红了脸,却碍于中毒无法动弹,杨宗保更是紧张地一颗心怦怦直跳,被怀中佳人的幽幽体香所迷,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当然,同样在黑暗中紧密相拥的,还有“坠崖而死”的刘皓南和苏茹合。
苏茹合抱着刘皓南纵身跳下万仞高崖,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黑暗无边,却很快便止住了下坠之势,承托自己身体的泥土温暖湿润,似乎是个不见天日的洞穴。
刘皓南由于受到苏茹合的托举,并未直接落地,而是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脸面紧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肤虽然寒冷如冰,呼吸声却是均匀而有力。
苏茹合死里逃生,又惊又喜,此时便听到崖顶传来阿莱的哭号,以及金子凌和拓跋月映的呼喊声。她本想应声,但想到陈西夷还在崖顶,连忙噤声,明白了阿莱让自己带着刘皓南跳崖的真实用意。
她慢慢挣扎起身,将刘皓南的身子扶起,让他靠坐在石壁上,凝视着他柔声道:“皓南,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其实,刘皓南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无法用意识支配自己的身体,耳朵听得见,双目却无法睁开。
这一路上,陈西夷的苦苦相逼,阿莱姐弟的百般维护,以及苏茹合同生共死的誓言,刘皓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陈西夷,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和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刘皓南终于明白了韩德让的无奈,虽然他从没做过破坏宋辽边境和平的任何事情,他的一举一动却总是被恶意揣测、百般防备。无关是非,不论对错,只能说韩德让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注定了为中原武林所不容。
如今的刘皓南,何尝不是如此?无论他如何证明自己,都无法摆脱陈西夷为自己预言的命运轨迹,他注定会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大恶人,普天之下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刘皓南从来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和看法,但他并不想成为祖父刘继恩那样穷奢极欲、残暴无道的君主,如果有朝一日光复北汉,他登临帝位,也一定会像父亲刘星珏期望的那样,守住北汉的每一寸河山,保护北汉的每一个子民,令国富军强,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一个君王真正的使命和责任!
可惜没人明白他的决心和抱负,在复国的漫漫长路上,他只能背负着所有仇恨和期望踽踽独行,就算是逆天而行、万劫不复,他也不可能回头!
然而,想到对自己情深意重的苏茹合,刘皓南心头涌起了仅存的一丝温馨甜蜜。可是,他怎么舍得让苏茹合与自己一同背负重担?
她是如此简单而纯情的女子,理应得到最圆满最真挚的爱情,自己所能给与的点滴柔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对他的爱越是深沉厚重,他便越是忐忑难安,因为仇恨与责任在他心里占据了更加重要的位置,他无法给予她同等的回报,却要她承担未来无法预料的艰难险阻,这绝不是他心中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