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沁雪公主嫁往东磷国的日子,凤池宫已经布置得一片喜庆,各种名贵玉器饰品一应俱全,华彩流光,尽数彰显天朝上国的富贵体面,必能让那蛮夷小国惊叹龙腾王朝泱泱大国的物华天宝。
自从父皇下旨之后,沁雪被幽禁在风池宫,一想起要远离家国,嫁往东磷国,嫁给那个她从来就正眼看过的蛮夷粗人,就伤痛不已,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又怕触怒父皇,万般委屈都只能在风池宫里闹,茶饭不思,几日下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沁雪公主从小在宫里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到在最重要的婚事上面,居然成了大家的笑柄,无论她怎样哭闹,司天监定下的吉日还是一日一日临近,今天终于到了。
阖宫妃嫔都送来公主出嫁的贺礼,丹妃,容妃,眉妃亲至凤池宫相送。
满耳的祝贺之语,在沁雪听来都像是莫大的讽刺,公主出嫁,本来从半夜就应该开始梳妆的,因为沁雪公主大发脾气,把一应凤冠霞帔礼服全都扔到地上,还打碎了好多器皿,无法顺利进行,她是尊贵的公主,宫人也不敢强行梳妆,只得跪于地上恳求。
一直闹到大早上,沁雪还是只着白色寝衣,披头散发,面容恼怒,眼神倔强,容妃携众妃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风池宫的一片狼藉,一向端稳的皇后娘娘竟面容悲戚,束手无策。
丹妃性子沉稳,此刻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命人把沁雪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讽刺,于是聪明地保持沉默,以免引起皇后的不满和沁雪的怨怼。
容妃上前,弯腰拾起了被沁雪扔到地上的八面镶玉的金步摇,走到沁雪身边,轻柔道:“公主出嫁是大喜的日子,万不可这样摔东西,冲撞了喜气,会不吉利的。”
沁雪一愣,眸光忽然瞥见了容妃身后的云萝公主,红唇咬得快要出血,面如雪霜,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装好人了,你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正在偷着乐呢?”
容妃被沁雪一顿反唇相讥,立即容色讪讪,虽然她是沁雪的长辈,但沁雪一向仗着是中宫嫡出,身份尊贵,从来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不过此时容妃也不计较,结果已经铸成,何必逞一时之气?她只端庄而笑,“公主说的哪里话?本宫倒不怎么听得懂了,还是赶快梳妆吧,切莫误了吉时。”
沁雪面色一红,正要发怒,忽听到母后一声怒斥,义正言辞,“身为皇家公主,能被你父皇选中,负和亲重任,边境安宁从此就维系在你身上,这是太后和皇上的恩泽,更是对你的信任,如此重要时刻,岂可胡言乱语?”
皇后此言一出,沁雪心下一惊,不敢再肆意胡闹,虽然心下不甘,却也只能坐着不动,任由宫人嬷嬷拨弄,只是一双眼睛,仿佛渗了毒一般,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射出利箭,令人不寒而栗。
皇后见沁雪已经认清局势,变得乖顺,满意一笑,既然沁雪和亲已成定局,不可能更改了,就要把这件事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不能让沁雪白白和亲。
当初云萝公主要和亲,皇上一直安抚容妃,如今换了沁雪,同样是和亲,皇上不能厚此薄彼,自己有多疼爱沁雪,皇上不是不知道,只要皇上心中对她这个皇后有一点点的愧疚就足够了。
虽然公主服饰繁多,但宫人手脚利索,数名同时上手,一会的工夫,就收拾好了,妆成的沁雪公主,繁复丽饰,华贵娇美,又不失大国公主的体面,皇后见她服了软,雍容而笑,“母后送你去祭拜先祖,然后拜别父皇。”
沁雪点点头,如同一个提线的木偶一般,任由宫人拨弄,连最疼爱她的母后都当众训斥她,在她看来,母后已经舍弃了她。
容妃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得庆幸,要是和亲到赤炎去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那是东磷小国,皇上只是不愿意边境无故生事罢了,并非真的怕了那北仓茂,换言之,沁雪虽然是和亲公主,但和亲的意义并不大,以后发挥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皇后这枚棋子算是用得弃了。
祭拜了宗庙,一行人到达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看沁雪没有往日的闹腾,很是欣慰,“沁雪,从今日起,你就不仅仅是龙腾的公主,更是东磷国的王后,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沁雪在皇后的示意下,双膝跪下,“儿臣遵旨,以后儿臣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上从龙座上站起来,慈爱道:“朕送你出去吧。”
“谢父皇。”现在的沁雪,像变了个人一样,连母后都不帮她,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皇上走在最前面,看着皇后眼中的离别之情,皇上心中不多的父爱也被激发了出来,“沁雪若真能懂事,朕也觉得很欣慰。”
皇后平和而笑,掩饰住了眼底深藏的怒意,“沁雪的一切都是皇上赐予的,成年之后,若能为皇上分担些许也是她的责任,不过是这些年臣妾过于溺*了,但相信她以后会慢慢明白的,皇上不必担心。”
能爬上六宫之主的人,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虽然不舍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但不得不舍弃之时,也是异样果断,毫无半分拖泥带水的犹豫。
皇上忽然驻足,深深看她,眼神有些复杂,微微颔首,“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皇后柔和一笑,语调有些哽咽,“沁雪终归是皇上和臣妾唯一的女儿,臣妾心中难免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