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曹彰,不是以征伐为爱好的曹彰,他要去辽东一方面是要立功,另一方面也有赌气的成份,就是想让别人看看,曹冲能打仗,他曹丕也能,尽管他的战功没有曹冲显赫。
可是如果因此把机会白白的送给曹冲,这个气赌得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吴质见他面色变幻不停,知道他心里松动了,接着又说道:“战功虽然显赫,却不是王者所为。孝武皇帝武功盖世,可是他从来没有亲临战阵,而是以卫霍为爪牙。将军有爪牙为何不用,而欲自为爪牙?胜不足恃,败则为一世辱,将军又何必冒这个险呢?车骑将军险胜西凉之后,由领军将军征西域,自己却回驻关中,而他将征北的大功让给镇北将军,又岂是谦让二字可说的?”
“季重,你说的……有理。”曹丕长叹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屋顶的帷幕,半晌无语。曹冲挣够了战功,才二十一岁就可以退居中枢,从此不用再在阵前厮杀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却还要为一份战功而亲冒矢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要论跟在曹操身边上战场见世面,他可比曹冲早了好多年啊,现在的差距却这么大,看来自己真不是打仗的料,要想靠战功打败曹冲,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个结论虽然让曹丕不愿意接受,但从理智上来看,却又不得不接受。
“我再想想。”曹丕无力的对吴质摇了摇手:“你远来劳顿,先下去休息休息,我到时候再与你商议。”
“喏。”吴质见曹丕的神情有些颓丧,知道曹丕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再说,连忙拜退。
玄武池。
曹操躺在躺椅上,轻轻的闭着眼睛,听着丞相军谋路粹读着曹丕发来的请求调拨粮草军械的文书,曹植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摇着躺椅,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的杨修垂着眼帘,静静的站在曹植的身边,两个美人宋姬和媚姬坐在远处的席上,不时的向这边瞟一眼。媚姬从来了之后就没看到过曹操处理政事,今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未免有些好奇,要不是宋姬拉着她,她真想凑过来听听。宋姬则安静的坐着,手里擦着已经干净之极的案面,打量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酒杯佳肴,看看上面有没有灰尘。晶莹的水晶杯里,荡澜着血红色的西域葡萄酒,这是车骑将军曹冲特地从西域购回的,说是对老年人身体有好处,让曹操每天喝一盅,这已经成了曹操的生活习惯,虽然曹操很不喜欢葡萄酒的口味。
路粹读完了公文,略有些紧张的将公文放下,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虽然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天气也不是很热,可是他还是直冒汗。
曹操久不理政事,丞相府的政务一直是曹植在代劳,有事就和下面的掾属商量着办,通常情况下只要把结果告诉曹操就行。而今天之所以到玄武池来向曹操亲禀,就是因为曹植的意见和以路粹为代表的丞相府掾属意见不一致。曹丕请求调拔七万大军一年的粮草,还有大量的军械,曹植不愿意他立了战功和曹冲抗衡,借口说数量太大,难以一下子调拨齐全,不想答应,而路粹得了曹丕的好处,一心想着促成他的大功,力争征辽东的好处,说丞相府应该大力支持才对。曹植一时没了主意,转而向杨修请教,杨修却不象以前一样给他出主意,而是劝他把路粹一起带到玄武池来,由曹操决断。
连杨修都不支持他了,曹植就更不敢决断的了,他只好把路粹一起带到了玄武池,让他当着曹操的面宣读曹丕的公文,看曹操怎么处理。现在路粹读完了,曹操却象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尔跳动一下,曹植真会以为他是睡着了。
屋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过份,连远处媚姬轻轻的娇笑声都清晰可闻,外面清风渐起,挡风的帷帐被风吹得飘起,拂动了曹植的脚边,一缕风吹了进来,吹得他浑身一阵发凉。
“你们怎么看?”曹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谁也没看,而是淡定的看着飘动的帷帐。
曹植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杨修,杨修的眼皮垂得更低了,两只手握在一起,似乎也要睡着了。路粹却心急的看着他。曹植见躲不过去,他这个代理丞相的当然要先解释一下自己的意见,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嘴里发干,只得先咽了口唾沫,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儿臣以为,辽东太远,大军远征消耗太大,如今新政刚刚开始,尚未见功,不宜……抽调太多。”他偷偷瞅了一眼曹操的眼色,又接着说道:“儿臣以……为,辽东公孙康虽然意图自立,可是他并没有自立,还是用的朝庭所给的辽东太守、武威将军的印信,如果朝庭贸然起兵去攻,未免有些……不妥。不如派一个使臣去辽东,宣示朝庭的恩威,说不定能不战而胜,免起……刀兵。”
曹操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路粹道:“文蔚,你看呢?”
路粹见曹操发话,连忙说道:“属下以为,公子所言不妥。公孙康虽然与朝庭的公文上还用辽东太守、武威将军的信印,可是他在辽东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又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私置太守,越海收东莱诸县,置营州刺史,早就不把朝庭所封的辽东太守放在眼里,这不仅是辽东人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