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返身上了万岁坞的城墙,看着天际急驰的骑兵,再举头看着满天被强劲的北风吹得乱的乌云,叹了口气道:“黑云压城城欲摧啊,就算是万岁坞再高十丈,在这天地之间看起来也是如此的渺小,天心难测,人心难足啊。”
“所以圣人才说天人合一。”庞统笑着应了一句,转过头一直默不作声的司马懿说道:“仲达,你说是不是?”司马懿一惊,抬起头看着脸上露出微笑的曹冲和庞统,连忙挤出一丝微笑:“庞大人说得,自然在理。”
“哈哈哈……”曹冲仰天大笑,“仲达,你这就是违心之论了。”
夏侯渊果然是急先锋,他率部一路急行,一千多里的路程,不过七天就赶到了。朱灵、郭淮在把陈仓交给郝昭之后,也赶到下邽城下与夏侯渊会合,徐晃守着街亭不敢轻动,但是他把朱铄派了过来,协助夏侯渊救援冀城。总共一万五千大军,在下邽城下没用一个时辰就击溃了还蒙在鼓里的马超守军。马超集中兵力去打冀城,根本没把下邽放在心上,再说也没想到曹军的援军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是夏侯渊亲自率领,下邽城的千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侯渊包围了,战又不能战,逃又逃不掉,只好举手投降。
夏侯渊拿下了下邽,命令就地休整,同时派阎温前去冀城报信,让凉州刺史韦康放心。阎温二话没说,带着两个随从就赶往冀城。可是他的运气很不好,离冀城还有十几里地,他就被巡逻的羌兵给抓住了,两个随从战死,他也受了重伤,被横拖生拽的拉到马超面前。
马超正在大口的喝着羌人自制的青稞酒,脸阴得跟外面的天一样黑。他围冀城已经半个月了,因为羌人不善攻城,也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望着高大的冀城叹气。用简陋的云梯攻了几次城,死伤了两三千人,却连冀城的城楼都没摸着,那些羌人担心要下了雪回不了山,又舍不得冀城里的财物,天天来跟他吵闹,吵得他头都大了。
就在这时,他的妹妹马云璐也来了。自从他不顾马云璐的反对和韩遂合兵之后,马云璐就再也没见过他,虽然她就被他拘在他的大营里。这次打冀城,马云璐忽然意外的来见他,主题思想只有一个,这么多年了,你兵也领了,仗也打了,不仅没有能打什么胜仗,连本来占领的关中都丢了。曹丕、夏侯渊没能打赢你,不是他们不如你,是西凉的独特地形限制了他们,如今战无不胜的曹冲来了,他有富庶的荆州、益州有根基,就算不能全部平定西凉,也不能让你安稳的呆在富饶的武都、汉阳为祸。你可别忘了,武都的背后就是汉中,如果他从两面夹击,你除了逃到那些荒凉的羌人居地,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如此,还不如投降呢。
马超听得恼火,他斜着眼睛瞅着马云璐,不屑一顾的说道:“我降了曹冲就有活路?”
“当然。”马云璐很肯定的说道:“当初你起兵造反,就是因为曹丕要争战功,才诬告父亲他们,逼你造反,他在关中打了几年,并没有能立下战功,如今曹冲来了,你投降了他,正好可以说明当初你起兵是被逼无奈,不是存心对抗朝庭。曹冲保全了父亲和仲美(马休)、叔坚(马铁),我们送他一个大功劳,还这个人情,他一定会很愉快的接受,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说不定你还能回到关中。”
“我干嘛要回关中?”马超一瞪眼,抹了一把嘴边淋漓的酒渍说道:“我呆在这里挺好。”
“哼!”马云璐撇了撇嘴,不屑的笑了一声:“挺好?你既然想呆在羌人的地盘上做你的天将军,为什么要冒着下雪回不了山的危险来打冀城,还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冀城好打吗?你打了半个月了,连城头一块土都没摸着,还想打冀城。就算冀城打下来又能如何?冀城有关中富吗?”
马超被她一顿连讽带讥的话说得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银碗,大声喝道:“我就是不投降,我现在手里有三万骑兵,完全可以纵横西凉,为什么要投降那个竖子?”马超想起曹冲就恼火,七年前他被夏侯称那怪模怪样的一脚踹得吐血,在众人面前丢光了面子,虽然伤很快就好了,可是这难堪却足以让他记一辈子。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光曹冲来了,夏侯称那个竖子也来了,这次他一定要活捉了夏侯称,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光凭拳脚功夫有什么用?大丈夫就要带着千军万马,纵横沙场才是真本事。
马云璐也动了气,瞪着马超怒声大喝:“当初父亲不愿意把人马交给你,我还为你讲情,现在看来,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还连累了马家为你蒙羞。先人伏波将军为汉家开疆辟土,马革裹尸,名垂千古,你却带着羌人为祸边疆,我看你死后如何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你……你这个马家的不孝子孙!”
马超暴跳如雷,霍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银碗冲到马云璐的面前就要砸。马云璐夷然不惧,怒视着马超,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她满心以为马超会看清眼前的形势,给他指出一条两全齐美的路子,他会愉快的接受,没想到马超却是如此的冥顽不灵,本来的那些聪明全被眼中的这点虚名给盖住了。
死了,也许倒是个解脱。马云璐看着喷着粗气象头野牛的马超,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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